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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铁棍。
来的人是市里纸箱厂的销售陈经理。
之前他来我店里推销过产品，希望我能用他们的纸箱。
但因为价格问题，我一直没同意。
在我决定来王叔这里之前，我就预感可能会谈崩。
所以我提前给陈经理发了条信息，约他到作坊附近谈合作。
工人们见有外人来，悻悻地退了回去。
陈经理见我没谈成塑料袋的生意，立刻说：
“许小姐，看来这里是不行了。考虑一下我们的纸箱吧。”
“放心，我们是大厂，一切按合同办事，绝不会像这群人一样出尔反尔。”他看了一眼我流血的胳膊，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您现在有困难，这样，我们可以在原价基础上，给您打个九折。运费我们全包了。”
这话一出，林凡立刻在旁边冷笑。
“纸箱？那玩意儿更不环保，砍了多少树才做出来的？你这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愚蠢！无可救药！”
陈经理摇了摇头，没理他，只是看着我：“许小姐，我们只谈生意，不谈理想。”
我想了想，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不能因为一次背叛，就否定所有的商业合作。
我拿起旧合同，“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和陈经理重新签了一份纸箱采购合同。
“下周一开始送货，具体数量我再通知你。”
林凡看着我们签完合同，嘲笑声更大了。
“行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等着吧，等我们的环保新材料做出来，占领了市场，有你哭的时候！”
我没理他，转身跟着陈经理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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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我的快递驿站也检查完毕，重新开张了。
我把店里重新装修了一下，墙上挂着醒目的价目表：
【本店已全面升级，采用高品质环保纸箱包装，服务费上调一元。安全可靠，绿色环保。】
网上的风波还没过去，生意比以前差了不少。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林凡竟然把他的【地球卫士环保科技】公司，开到了我快递驿站的隔壁。
“死奸商，等着看我怎么把你挤垮吧！”
他站在自己新店的门口，对我指指点点，“要不是你这种人存在，我们的地球早就更美好了！”
我点点头，很诚恳地道歉。
“是是是，以前是我觉悟低，污染了环境。以后就全看你们这些地球卫士了，我先替全人类谢谢你。”
电钻声响了半个多月，他的店终于装修好了。
绿色的招牌，巨大的地球logo，看起来煞有介事。
但因为他的“环保可降解”技术还在研发中，所以没有产品。
店里空空如也。
可林凡不愧是读过书的，脑子活，立刻搞起了环保梦想众筹。
当天晚上，他在店门口拉起横幅，摆上桌子，拿着一个话筒：
“我是环保专业的大学生，我的梦想就是用科技改变世界！让我们的家园更美好！希望大家能支持我的梦想，为地球的未来投上一票！”
“我们的新产品，全生物降解环保袋，现在开启预售！原价5块一个，今天预定，只要1块钱！凭付款记录，等我们量产后就能来店里提货！”
路过的人看他像看傻子一样。
一个还没影儿的袋子，就敢出来卖一块钱？
林凡见没人搭理，急了。
“今天预定的顾客，如果一个月后拿不到货，或者对产品不满意，我愿意十倍赔偿！”
“我林凡，用我的人格和学业担保！”
说着，他把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都拍在了桌子上。
这下，终于有人动心了。
不少抱着看热闹和占小便宜心态的大爷大妈，纷纷扫码付款。
短短一个晚上，林凡就收到了几千块的预售款。
他拿着手机上的收款记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看见没？许老板。这就是民心所向！你那种污染环境的落后模式，迟早要被我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真以为离了你，王叔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告诉你，他们跟着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很快，就进入了梅雨季节。
7
南方夏天的雨，一下就是半个多月。
林凡的“地球卫士”一直没动静。
当初那些预定了环保袋的顾客，开始不耐烦了。
一个月期限已到，他们拿着付款记录找上门来，要求林凡要么交货，要么十倍赔偿。
林凡被大爷大妈堵在店里，便开始卖惨。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最近天气不好，空气湿度太大，严重影响了我们高科技材料的研发进度。”
“我们做环保事业的，是在为全人类造福，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吗？”
“放心，你们的袋子，我保证，一个都不会少！再给我半个月！”
大家看他一个学生，说得又可怜，再加上最近天气确实不好。
心一软，就同意再给他点时间。
而我这边，生意倒是渐渐好了起来。
虽然价格贵了一块钱，但纸箱包装确实比塑料袋看着高档，也更结实。
很多注重品质的老顾客还是愿意选择我。
尤其是在潮湿的梅雨季节，纸箱优秀的防潮效果，更是吊打一切塑料袋。
我甚至还接了几个附近写字楼公司的长期寄件合同，业务量不降反升。
这天，我开着我的小货车去陈经理的纸箱厂拉货。
陈经理见到我，笑得合不拢嘴。
“许小姐，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你来了之后，我们厂的订单量都翻了一番！”
我笑了笑：“是你们产品质量过硬，服务又好。”
他给我泡了杯好茶，跟我说了真心话。
“唉，其实前两年，我们厂的日子也不好过。环保风声紧，很多人都觉得我们造纸箱的是污染大户，订单越来越少。今年要不是遇到你，我这厂子估计也得关门大吉了。”
“许小姐你放心，我们知道现在是你生意最好的时候，绝不会坐地起价。你能一直用我们的货，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
我不是圣人，但我懂工人的不易。
能互相成就，是最好的合作。
陈经理为人实在，每次给我装货，都让工人多装几箱，说是算赠品。
走的时候，还非要塞给我一箱他们自家种的青菜。
回到店里卸货的时候我才发现，满满一车纸箱，每一个都方方正正，没有一个压坏的。
反观以前王叔他们，给我的塑料袋里，十个里面总有两三个是次品。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他们合作那么久，把善心喂了狗。
我联系了几个同样开快递驿站的朋友，把陈经理的纸箱厂推荐给了他们。
他们去考察了一下，对质量和价格都很满意，当场就下了大订单。
这件事，总算是有个不错的后续。
闲下来，我又想起了隔壁的林凡和他的“地球卫士”。
半个月的期限，又快到了。
8
几天不见，他竟然真的把环保袋给搞出来了。
估计是走投无路，他把王叔作坊里的老机器胡乱改造了一下，用一种他自己调配的玉米淀粉混合物做原料，生产出了一批袋子。
店铺门口再次围得水泄不通。
可惜，这一次，全是来找他算账的。
“骗子！林凡你个大骗子！这就是你说的环保袋？比纸还薄！我装个苹果，一提就破！”
一个男人把一个装着苹果的破袋子狠狠摔在地上，袋子瞬间裂开，几个昂贵的进口苹果滚了一地，摔得稀烂。
“我这一袋子苹果，好几十块钱！就因为你这破袋子，全完了！你必须赔我！”
“一块钱一个的环保袋，我提着走了不到一百米就破了！你这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这东西送给我我都不要，还敢卖钱？赶紧十倍赔偿！不然我们报警了！”
其他维权的人也纷纷附和，齐声喊着“赔钱！赔钱！”。
还有人拿着手机全程直播。
林凡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梗着脖子反驳，声音比他们还大。
“什么叫技术你们懂吗？我为了研发这个配方，熬了多少个日夜？失败了多少次？这些都是成本！你们以为高科技是白来的吗？”
“我看你们就是想白拿东西，故意讹我！一群山里的农民！”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学生，要不要脸！”
说着说着，他竟然觉得自己委屈上了，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但带头闹事的男人也不是好惹的。
“我记起来了，几个月前，我在隔壁快递驿站见过你！”
他指着林凡的鼻子，“当时人家老板娘用个塑料袋，你骂人家污染环境，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你自己用破袋子坑人，就理直气壮了？”
“就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搞环保的？又当又立，恶不恶心！”
见战火烧到我身上，我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那能一样吗？”林凡擦了把眼泪，振振有词，“她那是低端污染！我这是为了推动环保事业进步，付出的必要代价和探索！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惊动了警察。
可当初预售的时候，林凡只说了拿不到货才十倍赔偿。
现在货是拿到了，虽然质量烂得一塌糊涂，但警察也只能协调退款。
就像林凡说的：“我给你了，你自己弄破了，关我什么事？”
好在举报他的人太多，工商部门以虚假宣传、销售不合格产品为由，勒令他停业整顿，并处以罚款。
当执法人员把印着“地球卫士”的卷帘门强行拉下的时候。
林凡没了刚才的嚣张。
这个店，是王叔和作坊工人们的全部希望，如今被他搞成这样。
他信誓旦旦能带领大家致富的环保袋，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叔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察觉到我的目光，林凡也看了过来。
“哼！都怪这鬼天气！要不是下雨，我的袋子肯定不会破！也轮不到你看我的笑话！”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
就算没有梅雨季，他那套技术，也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下雨，只是让他败得更快一点罢了。
他对着我翻了个白眼，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
“哼，算了，看在你也是做生意的份上，给你个机会。”
他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你去把王叔他们作坊的机器收了吧，反正他们也用不上了，算你捡个便宜。”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别了，您这份好意，我可受不起。那些高科技设备，我怕我这小店用不了。”
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我会去接他的烂摊子？
他气得直跺脚，骂我不识好歹。
但几天后，他就再也骂不出声了。
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像条死狗一样，被王叔和几个工人拖到了我的店门口。
9
最先来找我的是王叔。
他脸上堆着假笑，搓着手，比之前见我时还要恭敬。
“许小姐，我们商量好了，还是把作坊的机器卖给你，价格你看着给，就当是废铁价。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拉？”
“地球卫士”失败了，他们投进去的钱血本无归，现在只能指望把机器卖掉，挽回一点损失。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收呢？
我靠在柜台上，慢悠悠地擦着一个纸箱上的灰尘。
“王叔，以前您都叫我小许，我可担不起您这声许小姐。”
“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现在用的是纸箱，已经不需要你们的机器了。你看，我的生意，现在还不错。”我指了指店里堆积如山的包裹。
王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你真不用了？我们作坊的机器，每年都是给你供货的，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们辛辛苦苦给你生产了那么多年，你说翻脸就翻脸，你对得起我们吗？”
我捂着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可是当初，我可是拿着合同去找您的啊！合同都摆在您面前了，是您自己不肯签，还让那位林凡同学把笔打掉的。这到底怪谁，我好糊涂啊。”
话音一落，王叔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他想起来了。
他身后的工人们听说这件事，也当场炸了锅。
他们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林凡身上，拳打脚踢，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用麻绳捆着，拖到我面前。
“都怪你这个小畜生胡说八道！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你害惨了！”
王叔还不解气，抓着林凡的头发，往墙上一下下地撞。
一个年轻工人红着眼眶，冲上来踹了林凡一脚，嘶吼道：
“都是你！你把我们五十万拿去充什么大头CEO！钱呢？你说搞研发，钱都花到哪去了？”
另一个工人也捶胸顿足地哭喊：“租那么贵的门面！给你自己开上万块的工资！那都是我们抵押了老家的房子凑出来的血汗钱啊！你还钱！！”
王叔停下手，又换上那副讨好的嘴脸，对我说：
“许小姐你看，这小畜生已经得到教训了，您就原谅我们一次吧。”
“您就把我们的机器收了，就当是给我们一条活路，好不好？”
我皱眉，不是心疼林凡。
只是觉得这血腥的场面，弄脏了我的店门口。
“你们的机器，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再要。”
“听懂了吗？”
说完，我准备拉下卷帘门。
谁知王叔突然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他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扇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头子给你跪下，你才满意！行！那我今天就跪死在你面前！”
他神情激动，脸很快就被自己扇得又红又肿。
周围的工人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许小姐，我们都给你跪下了，你要是再不答应，就太不近人情了！”
“你不能欺负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工人啊！”
他们这哪里是求我，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用道德绑架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后卷起我的衣袖，露出胳膊上那道丑陋的伤疤。
“你们这架势，我好害怕啊。上次是铁棍，这次……不会直接动刀子吧？”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110的拨号界面。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报警，让警察叔叔来保护我这个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合法公民。”
我曾经也体谅过他们的不易。
但换来的，却是他们刺向我的铁棍。
我为我的天真付出了代价，他们也该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付出代价。
警察很快就来了，以聚众寻衅滋事的名义，把王叔和那几个带头下跪的工人都带走了。
虽然关不了几天，但足够让他们长长记性。
被押上警车前，工人们拿我没办法，只能把最后的怨气，又都撒在了林凡身上。
要不是警察拦着，林凡可能真的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妈的，都怪你！”
“既然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你就去缅北挖煤给我们还债吧！”
他们丝毫不掩饰，说要把林凡卖到缅北去。
林凡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真是应了那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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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十几天后，林凡拖着一条瘸腿，又回到了他那个【地球卫士】的店里。
听说，他被王叔他们装上车，准备卖去缅北的时候，他拼命反抗，从飞驰的面包车上跳了下来，摔断了腿。
最后，他不停地给王叔他们磕头，写下几十万的欠条，保证自己一定能把店开起来，把钱还上。这才换来了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店重新开门后，因为之前的事件影响，根本没人敢再买他的东西。
林凡想了个新办法。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套高科技行不通。于是，他开始回收废旧塑料，进行简单的清洗和再加工，做成一种很厚的垃圾袋。
为了吸引顾客，他把价格定得极低。
五块钱一大捆，一捆里面有五十个。
虽然赚得少，但起码能把手里的烂摊子盘活，每天有点现金流进来。
他重新开业的第一天。
我正好带着几个朋友，从陈经理的纸箱厂拉货回来。
我们几家快递驿站联合采购，拿到的价格比我的九折还要低。
陈经理的厂子也因为我们，生意越来越好，最近又开了新的生产线，招了几十个新工人。
林凡看到我们有说有笑地从崭新的货车上卸下一箱箱漂亮的纸箱，眼睛都红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头，继续吆喝着卖他的黑色垃圾袋。
毕竟，他现在没工夫跟我逞口舌之快，王叔他们给他的还款期限就像一把刀，悬在他的脖子上。
果然，人只有到了绝境，才能学会低头。
低价垃圾袋的效果还不错，吸引了不少贪小便宜的大爷大妈。
在此基础上，林凡又开始回收旧纸箱、旧报纸，把他的小店彻底搞成了一个废品回收站。
虽然又脏又乱，臭气熏天，但生意看着竟然慢慢有了起色。
连来我店里寄快递的客人，有时候都会顺手提一捆他的垃圾袋。
但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倒不是怕他抢我生意。
而是我好几次看到，他回收的废品里，混杂着一些印着“危险化学品”标志的塑料桶和包装袋。
他为了压低成本，什么都收。
这迟早要出事。
我默默拍下了几张照片，然后拨通了环保部门的匿名举报电话。
我不是圣母，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颗定时炸弹在我隔壁，威胁到整个小区的安全。
半个月后，这颗炸弹爆了。
10
一个中年女人拖着一个还在着火的垃圾桶，尖叫着冲进了我的店里。
她把那个还在冒着黑烟和火星的铁皮桶往地上一扔，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杀人凶手！你家东西吃死人了！”
女人披头散发，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她指着我，声音凄厉。
“就是你！就是你旁边的这家黑店！我老公昨天就从他家买了一捆垃圾袋，今天早上在家烧点没用的东西，垃圾袋突然就爆了！火一下子窜出来，我老公为了救火，从楼上摔下去了！人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不行了！”
她这么一喊，店里店外的人都围了过来。
“大家快来看啊！这家店卖的东西会爆炸！害得我家破人亡啊！”
黑色的浓烟从垃圾桶里冒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周围的人虽然害怕，但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他们捂着鼻子，议论纷纷。
“天啊，真的假的？垃圾袋还能爆炸？”
“太吓人了，以后再也不敢贪小便宜了。”
当然，也有明事理的人。
“大姐，你搞错了吧？这是快递驿站，卖垃圾袋的是隔壁那家。”
女人根本不听，她已经陷入了癫狂，认定我们是一伙的。
“他店里那么脏，你们天天闻着毒气，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害我们老百姓！”
她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要抓我的脸。
幸好陈经理今天正好来给我送货，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女人拉开。
“你冷静点！有事说事，别动手！”
女人被拉住，更加疯狂地挣扎，对着周围的人嘶吼：“官商勾结！不让我们受害者讨个公道！”
好在陈经理力气大，死死地控制住她。最后她闹累了，才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我早已按下的报警按钮起了作用，警察和消防员同时赶到。
消防员很快扑灭了垃圾桶里的火，并且从里面提取了燃烧后的残留物，装进了证物袋。
警察则把我和陈经理，还有那个女人，以及被吓得躲在废品堆里不敢出来的林凡，一起带回了派出所。
在警方的调解下，女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她老公因为从二楼摔下，造成了严重的颅脑损伤，还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
我虽然觉得冤枉，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要等调查结果。
陈经理一直陪着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许小姐，你帮了我们厂那么大的忙，现在你出事，我哪能袖手旁观。”
这一刻，我心里暖暖的。曾经那些看似不计回报的善意，在关键时刻，都成了保护我的铠甲。
几个小时后，消防部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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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老公烧的垃圾袋，在燃烧时发生了化学性爆炸。
原因是，林凡回收的废旧塑料里，混入了一些带有危险化学品残留的医疗废弃物和工业包装。
这些东西经过他简单粗暴的粉碎和热熔再加工，里面的不稳定化学物质并没有被清除。
反而像一颗颗微型定时炸弹，被他均匀地做进了那些黑色的垃圾袋里。
一旦遇到明火，就会发生剧烈反应，产生爆炸。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林凡。
执法人员顺藤摸瓜，在我之前匿名举报提供的线索指引下，在林凡那个又脏又乱的“地球卫士”店里，以及王叔的作坊里，搜出了大量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的废旧塑料。
面对铁证如山，林凡当场瘫软在地。
他哆嗦着辩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把欠王叔他们的还上……我只是想活下去……”
闹事的女人缓过神来后，疯了一样冲向林凡，要跟他拼命。
“你还我老公！你这个杀人凶手！”
警察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拉开。
而王叔，作为作坊的主人和共犯，同样脱不了干系。
“警察同志，我们就是粗人，不懂这些啊。我们只是看他收什么，我们就跟着收什么，只想多挣点辛苦钱……要抓就抓林凡，都是他带的头！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警察厉声打断他：“废品回收有严格的规定，哪些能收，哪些不能收，你们从业这么多年会不知道？为了蝇头小利，罔顾他人性命，一句不知道就能撇清关系吗？”
警察根据参与程度，将王叔和作坊的几个主要工人都依法拘留。
这一次，可不是上次那种进去几天就出来的小打小闹了。
他们哭得撕心裂肺。
“当初老老实实给许小姐做塑料袋，什么事都没有！偏要信林凡这个小畜生的鬼话！”
“现在好了，钱没挣到，还要去坐牢！”
他们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林凡身上，却忘了，是他们自己的贪婪，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绝路。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选择背叛和暴力，如果他们没有被画出来的大饼冲昏头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12
王叔和工人们入狱后，林凡作为主犯，被正式批捕。
那个被烧伤的男人，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一起意外事故，升级成了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
法院最终以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和过失致人死亡罪，数罪并罚，判处了林凡重刑。
宣判那天，他穿着囚服，剃着光头，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再也没有了当初在我店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气风发。
他望着法庭的窗外，眼神空洞。
后悔吗？谁知道呢。
他曾以为自己手握真理，可以审判世界。
却不知，当他举起那面环保的大旗，用它来包装自己的傲慢时，他就已经站在了被告席上。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快递驿站，因为这次事件，被权威部门从里到外查了个底朝天，证明了我的清白。
反而因祸得福，在小区里名声大噪，大家都知道我这里虽然贵一块钱，但用的是正规大厂的包装，安全放心。
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我忙完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送走了最后一份快递。
夕阳的余晖洒进店里，给一排排整齐的纸箱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又和陈经理签下了新一年的合作合同，采购量比去年翻了一番。
帮助别人，是我无心之举。
幸运的是，我也在这条路上，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善意与回报。
至于林凡，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而我，只是在他走向深渊时，关掉了最后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