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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帝从玉案上拾起一本奏章,缓缓递入武柏舟手中。武柏舟展开细读,只觉心头最后一丝温热也消散殆尽——那点对父亲残存的眷恋,此刻彻底湮灭。

奏章上赫然写着:”臣勇冒死恳请,立幼子武梓言为世子,与长子武柏舟并立。为表诚意,愿献半副身家及封地全部存粮,惟求幼子得封世子之位。”

皇帝凝视着武柏舟灰败的面容,起身轻拍其肩:”莫怕,朕不会委屈了你。”

谁知武柏舟竟伏地叩首:”臣恳请陛下册封幼弟为世子。”他声音沉静如深潭,”如今大周旱情方歇,百姓困顿,生产未复。若得雍王府钱粮相助,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臣愿以世子之位,换社稷安稳。”

皇帝眼中泛起疼惜:”何须如此懂事?”他叹息道,”朕宁可朝政艰难,也不愿你受这般委屈。何况…朕曾向敬明太后许诺,定会护你周全。”

“臣不觉委屈。”武柏舟抬眸,目光如炬,”先母临终执臣之手,再三嘱咐要臣尽心辅佐陛下,勿使圣心为难。世子不过虚名,王位承继终究需陛下首肯。”

君臣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既如此,明日便下旨册封。”皇帝话锋一转,”太学夫子盛赞你文章锦绣,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材。”

“臣定当勤勉。”

“辰儿甚是依恋你这堂兄。”皇帝温声道,”闲暇时不妨来宣室殿侧殿,为她诵读诗书。那孩子…最喜听古籍藏书。”

想起那位眼盲的小公主,武柏舟心头微涩。那孩子与自己何其相似——生母早逝,父嫌、继母欺凌。荣妃偷龙换凤的宫闱秘事虽成禁忌,但想到小公主无辜受累,仍叫他揪心不已。

次日朝堂,当曹德宣读完册封诏书,立时掀起轩然大波。群臣引经据典,指斥雍王悖逆人伦。皇帝冷眼旁观两派争执,最终乾纲独断,一锤定音。

雍王幼子武梓言,就此受封世子。

长春宫内,六宫嫔妃齐集,向执掌凤印的珍妃问安。金丝楠木案几上堆满了各色贺礼,珠光宝气映得殿内流光溢彩。众妃言笑晏晏间,忽闻殿外太监尖声通传:”丽妃娘娘到——”

但见八名宫婢开道,一位着云锦蹙金凤尾裙的丽人款款而入。发间九凤衔珠步摇轻晃,腰间环佩叮咚,施施然落座于左下首首位。宫女捧上缠枝牡丹锦盒,丽妃朱唇轻启:”给珍妃姐姐道喜了。”她指尖抚过鎏金盒面,”自打幼子夭折,姐姐闭门不出已经一年有余。如今表姐刚去,姐姐便骤登高位,当真是…福泽深厚呢。”

尾音未落,纤手已抚上微隆的腹部。金镶玉护甲在锦缎上划出细微声响,仿佛无声的宣战——纵使你掌六宫之权,我腹中龙种才是真正的倚仗。

珍妃执盏的手纹丝未动,盏中君山银针漾起一圈涟漪:”妹妹且安心养胎。若得皇子,太后娘娘定然欣慰。”这话似淬了蜜的银针,刺得丽妃面色骤变。自怀龙裔以来,她日夜提防太后暗算,已是草木皆兵。

“今晨前朝传来喜讯。”丽妃忽转话锋,”雍王幼子获封世子,可见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痴心多年不改呀!”

“能得夫君如此宠爱。”

“真让我们一众姐妹羡慕不已。”

“你们说是不是?”

“天下女子,哪个不希望能得夫君如此爱护。”

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

谢昭容环视噤若寒蝉的众嫔妃说道:”这继室再得宠,终究越不过原配去。”

“在原配正妻面前,终究是个妾室。”

“再得宠如何?”

“不过是小人乍富。”

“珍妃娘娘你说,是也不是?”

谢昭容则是不屑的看向丽妃。自己也轻抚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孕肚,笑道:”民间都说尖腹生男,圆腹生女。姐妹们瞧瞧,我与丽妃娘娘谁的肚形更尖些?

鎏金护甲在绯红宫绦上收紧,珍妃含笑递去感激的眼神。

众妃会意,顿时莺声燕语:”丽妃娘娘这肚形圆润如珠…””谢昭容的倒似塞了个小尖椒…”七嘴八舌间。

丽妃额角青筋隐现,终是拂袖而起:”本宫要回去用安胎药了。”

凤尾裙裾扫过青玉砖,留下一地未燃尽的硝烟。

丽妃走后,大家的嘴角上都留下了一抹嘲笑的韵味。

雍王府

雍王府内张灯结彩,王妃捧着明黄圣旨的手微微发颤。她含泪望向庭院中跪满一地的仆从,轻声道:”今日世子册封,阖府同赏。”碎银如雨落下,在青石板上敲出欢快的声响。

雍王怀抱着两岁的幼子,将孩子高高举起:”世子——我的小世子——”稚童银铃般的笑声中,他转身迎向款款而来的王妃:”当年承诺过,定要给你世间最好的。”

鎏金护甲划过王爷的蟒纹衣袖,”如今可算没有食言。”

王妃倚进丈夫怀中,云鬓间的金步摇轻晃:”明日王爷陪妾身入宫谢恩可好?”

眼波流转间,瞥向廊下那位仙风道骨的道人。见王爷颔首,她忽然踮起脚尖,将雍王的手引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蛟奴要有弟弟、妹妹了。”

耳畔的轻语让雍王浑身一震。他猛地将幼子交给身旁乳母,打横抱起王妃在庭中转了个圈:”好!好!”

转头对满府下人喝道:”从今往后,府中万事以王妃为尊!”

欢庆声中,王爷却单独召来武柏舟的乳母云嬷嬷。

他背对着满院喜气,声音沉在阴影里:”让鹿郎暂住太学宫,说王妃怀孕,王妃养胎要紧,王府暂时他不方便回来住。”

又把一袋沉甸甸的银钱被塞进云嬷嬷的手中,让她带给武柏舟。

“待王妃生产后,我们便启程回封地…届时他再回来不迟。”

云嬷嬷攥紧钱袋退下时,听见正厅传来王妃娇嗔的笑声。她望着太学宫方向抹了把泪——那个自幼失恃的孩子,连存在都成了忌讳。

可这深宅大院里的冷暖,又岂是她一个奴仆能置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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