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雪是苏浅香的药人。
苏浅香生来体弱多病,需得每日泡在药罐子里。
但药太烈,非但治不好,还会危及她的性命。
镇上坑蒙拐骗的术士想出一个法子,那便是寻找一个药人,只需每日服药,泡药浴,再割血喂给她。
那个药人,就是苏蕴雪。
苏高游柳氏认为她是姐姐,本该如此。
分明都是他们的孩子,苏浅香却更能受到他们的宠爱。
而苏蕴雪自始至终不过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从生下来就与镇上做酒楼生意的梁家小公子定了亲,早早便为家中敛财。
刚学会走路不久就要背着比自己重的锄头下地干活,扫地做饭喂牲口。
后来成为妹妹的药人,每日需得上山采药,晒药,煎药,泡药浴,割手腕放血。
除此以外,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需得她干。
只因她兄长是镇上武馆里的弟子,没空帮家里做活。
而嫂子许娇香负责武馆一日三餐,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和兄长回来。
爹要去镇上码头给人搬货,娘要在家照顾妹妹。
而妹妹苏浅香,自幼体弱多病,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是以苏蕴雪成了家中闲人一个,这些活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不觉着有什么。
只知道在苏家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是要还回去的。
割了手腕,放了血。
苏浅香没喝。
她拿起碗嗅了嗅,便作呕一声。
忙拿帕子掩住口鼻,嫌弃之意不加掩饰。
“姐姐,你偷汉子之后血一股子腥臊味,好难闻,我喝不下去。”
闻言,柳氏深深拧起眉。
起身一巴掌甩苏蕴雪脸上。
“腌臜货,贱种,谁教你偷汉子的?啊?现在身子不干净了,这血也脏了,你让浅香怎么喝?”
苏蕴雪偏过头,手腕还滴着血,一团委屈闷在胸腔,眼眶发了热。
“娘,你别怪姐姐。”
苏浅香拉住柳氏,“姐姐她也十八了,归容哥哥一直未娶她过门,现在还未经历男欢女爱之事,心中好奇想尝尝鲜倒也能理解。”
此话一出,柳氏更气了。
“这跟青楼那些妓女有什么区别?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下贱的女儿。”
话刚落,小院门口却进来了人。
“伯母说谁是青楼妓女呢?”
苏蕴雪抬头看去,顿时怔在原地。
是梁归容。
梁归容一身上好的料子,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笑着赔礼:“归容不请自来,叨扰了,还望伯母勿怪。”
见到人,苏浅香眼睛亮了亮。
“是归容啊,”柳氏收了狰狞的嘴脸,面上带上笑,“怎么会,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给了苏蕴雪一个眼神。
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咬牙对她说:“还不快去把手处理了。”
苏蕴雪没看梁归容,匆匆捂着伤口入了屋。
看着她的身影,又扫了眼地上滴落的血,梁归容面上露出一丝慌张与心疼。
“蕴雪她莫不是因着昨日的事受了刺激,割腕了罢?”
桌上还搁着一碗血。
瞧见了,他脸色微变,“这……”
柳氏和苏浅香脸色一白。
“割什么腕,不过是鸡血罢了。”柳氏扯谎道,“你也知道浅香身体不好,听大夫说喝鸡血有用,就把鸡杀了放血,正准备给浅香喝呢。”
“是啊归容哥哥。”苏浅香身子晃了下,轻轻咳嗽,“不过浅香闻着味就想呕,喝不下去。”
梁归容将她扶住。
无奈叹气,认真对她说:“浅香妹妹不必再喝,我让人问问有什么神医能治你,喝鸡血总归不是什么好法子。”
苏浅香抬头望他,浅浅一笑,千娇百媚,“浅香谢过归容哥哥。”
被这个笑容晃了眼。
梁归容看她看得久了些。
回过神,再抬头望向苏蕴雪的房间。
不知在里头干什么,苏蕴雪还不出来。
许是,没脸再见他了。
想到什么,苏浅香握住他的腕子,“归容哥哥这次前来,是不是听到了姐姐的事?”
梁归容抿住唇,眸中露了忧伤。
她慌张道:“姐姐她,她就是一时糊涂,归容哥哥可不要生气。”
“我就是因着此事而来。”
梁归容望着紧闭的窗户,喃喃自语:“我想看看,和蕴雪好上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我哪里比不上他,竟让蕴雪负我至此。”
如今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苏蕴雪和野男人苟合,梁家颜面都丢尽了。
他爹娘已是决定把这婚事给退了,他不肯,要亲自来问一问。
苏浅香摇头,“归容哥哥,这你就别问了,姐姐谁也不肯说的,昨夜爹娘兄长都问过了。”
看着她的眼,梁归容叹息一声。
“若是你姐姐有你一半懂事便好了。”
苏浅香脸微热,羞涩低下头去,“归容哥哥就不要拿我跟姐姐比了,姐姐终究要比我好。”
见她这般乖巧模样,梁归容心念一动。
看向苏蕴雪的房间,眸色微黯。
屋中,苏蕴雪站在窗前,听着外头的对话。
还未包扎的手还往外渗血,从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听到梁归容道别的声音,才敢站到窗前,看着人离去的身影。
虽是定的娃娃亲,可他二人不是没有情谊。
多年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梁归容曾立誓此生只娶她,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是还有半个月就是他二人的婚期,却遭此变故。
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
夜里,不知柳氏从哪听来的话,说在冷水里泡上一夜,苏蕴雪的血便能变回从前干净的的样子。
刚躺下,柳氏和嫂子许娇香便推门而入,将她扯下床。
凶狠地拧着她的胳膊手臂。
“偷男人害得你妹妹没有药喝,你还有脸睡,给我起来,到外面泡冷水去。”
苏蕴雪踉跄下地,因着常年给苏浅香喂血,她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连拖带拽地到了院中。
“娘,疼。”
柳氏攥住的是她今天刚被割过的手腕,苏蕴雪疼得钻心,冷汗涔涔。
“疼?疼你也给我忍着。”柳氏冷笑,“偷汉子的时候也不见你说疼,我看你就是不止一次这么干了。”
许娇香大惊,“我说你怎么每次上山采药都这么长时间,原来都是偷汉子去了啊。”
她激动拍手,指着苏蕴雪的鼻子,“蕴雪,亏你哥待你那么好,白日里还一个劲地向大家为你说好话,结果呢,你居然偷汉子不止一次了。
“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嫂子要是你啊,都没脸活了。”
苏蕴雪红着眼张了张嘴。
想为自己辩解。
柳氏却从身后一把将她推入院里的池塘中。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