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沉默了。
这短暂的沉默,竟比它冰冷的机械音更让我心头发寒。
「再次确认:宿主是否决定终止妊娠?此操作将引发不可逆后果,且因世界规则限制,将对宿主身体造成巨大损伤,存活率预估降低至65%。」
65%的存活率……比强行脱离那低于1%的数字,看起来要仁慈得多。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用一场豪赌,换一个自由身,换一个与裴靖、与这令人作呕的牢笼彻底割裂的可能。
值。
「确认。」我在心中斩钉截铁。
「指令已接收。正在生成备选方案……方案生成完毕。提示:需获取特定药物‘落胎霜’,此物受朝廷严控,寻常渠道难以获得。」
落胎霜……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心神回归现实,花厅里那令人作呕的亲吻似乎才刚刚结束。
婉儿依偎在裴靖怀里,面泛桃花,眼波流转间,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偷偷觑我。而裴靖,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赝品脸上移开,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或许是在期待我的哭闹,我的失态。
我偏偏不如他的意。
我甚至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温婉的笑容,只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夫君既已安排妥当,妾身便不打搅了。婉儿姑娘初来乍到,想必车马劳顿,需要好生歇息。妾身这就吩咐下去,将汀兰水榭收拾出来。”
我的平静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夫人竟如此“大度”。
婉儿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柔弱地往裴靖怀里缩了缩,细声细气道:“国公爷,夫人她……是不是生婉儿的气了?”
裴靖皱了皱眉,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耐与冷意:“林锦画,婉儿性子单纯,你莫要为难她。”
林锦画。他有多久没连名带姓地叫过我了?五年夫妻,换来的就是这般防备与指责。
我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微微颔首:“夫君说笑了,婉儿姑娘是夫君带回来的人,妾身自会以礼相待,何来为难一说。”
说完,我不再看他二人,转身,挺直脊背,扶着贴身丫鬟春桃的手,一步步走出花厅。步伐稳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身后,似乎传来婉儿更娇嗲的撒娇和裴靖低沉的安抚。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瓷片上,钻心地疼,却又异常清醒。
回到我居住的正院“锦瑟堂”,挥退所有下人,只留下春桃。
春桃是我从江南带来的丫头,跟我最久,此刻她眼圈红红,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小姐!您怎么就……就那么让他们欺负了去!那个狐媚子,还有国公爷他……”
“春桃。”我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去查,京城里,谁能弄到‘落胎霜’。”
春桃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小、小姐……您……您有了?”她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是……是那个时候……”
一个月前,裴靖生辰,他多饮了几杯,歇在我房里。那晚的他,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存。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荒唐一场。
我抚上小腹,那里依旧没有任何感觉,却已决定了一个尚未成型生命的去留。
“去查。”我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小心些,别让任何人知道。”
春桃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终究是把所有劝说的话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抹着眼泪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