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碗汤被打翻后,沈清欢彻底沉默了。
她不再试图做任何事,不再对顾沉舟抱有任何期待。她按时吃药,吃饭,睡觉,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麻木地运行着。
抑郁症的症状并没有因为药物而完全消失,情绪依旧时常陷入低谷,失眠和噩梦缠身。但她学会了隐藏,在人前,尤其是陈姨面前,她尽量表现得“正常”。
只是眼底那片挥之不去的死寂,泄露了她内心的荒芜。
这天,顾沉舟难得地在家吃了晚饭。饭后,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
沈清欢不想与他共处一室,正准备转身上楼,却听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立刻接起,语气是沈清欢从未听过的温柔和缱绻:“晚晴?到家了?……嗯,我也刚吃完……礼物?你喜欢就好……那条项链很配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沈清欢的脚步僵在楼梯上,背对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礼物……项链……
原来他今天难得的早归,是因为去给苏晚晴过生日了吗?所以他心情似乎不错,是因为看到了苏晚晴收到礼物时开心的笑容?
对比她被打翻的那碗汤,和他口中“恶心”的评价,多么鲜明的讽刺。
顾沉舟还在讲电话,声音低沉而充满耐心:“……下周末?嗯,我记得,伯母的生日宴对吧?放心,我会准时到的,礼物也准备好了……你亲自下厨?好啊,我很期待……嗯,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苏晚晴生活的参与感和对未来约会的期待。
沈清欢听着,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疼得麻木。
她终于明白,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苏晚晴在他心里的位置。
那个女人,是他心口的朱砂痣,是他记忆里的白月光,是他所有温柔和耐心的归属。
而她沈清欢,不过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是鞋底令人厌恶的污泥,是他人生中一个不该存在的、丑陋的错误。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客厅。
顾沉舟背对着她,靠在沙发上,讲电话的姿态放松而惬意。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却照不进沈清欢冰冷的内心。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
四目相对。
他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褪去,换上了熟悉的冰冷和疏离,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对着电话那头又温柔地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有事?”他看向沈清欢,语气淡漠。
沈清欢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年、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男人,忽然很想问问他。
“顾沉舟,”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心如死灰后的沉寂,“苏晚晴……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无视她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重要到,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可能存在的孩子?重要到,将他所有的善意和温暖,都吝啬地只给予那一个人?
顾沉舟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警告。
“沈清欢,”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晚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更不配知道。”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苍白而平静的脸,语气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你只要记住,你永远取代不了她的位置,甚至连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不要再用这种怨妇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更不要试图去打探任何关于晚晴的事情。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里的威胁,昭然若揭。
沈清欢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对自己深切的厌恶,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凉和绝望。
“顾沉舟,你放心。”她止住笑,抬起眼,直视着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和麻木,“我不会再去打扰你的朱砂痣,也不会再过问你们之间任何事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从今天起,你顾沉舟的一切,都与我沈清欢,再无瓜葛。”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何表情,转身上楼,背影决绝而单薄。
那颗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心,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践踏和伤害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跳动。
死寂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