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整，太阳像个咸蛋黄，慢悠悠地完全跳出了地平线，金光唰地一下铺满了青玄山脉，给那层层叠叠的云雾都镀了层金边。
“铛——铛——铛——”
九声钟响，厚重悠扬，跟有魔力似的，从青岚宗那云雾深处传出来，瞬间就把广场上所有的嗡嗡声都给压了下去。
人群立马安静了，静得能听见旁边人紧张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跟黏住了似的，死死盯着那云雾翻滚的山门。
只见那厚厚的云层像舞台幕布一样被拉开，一道七彩流光组成的虹桥，从云里头“唰”地伸了出来，稳稳当当搭在了广场边缘。桥上，几个穿着统一青色袍子的修士，跟神仙下凡似的，一步步走下来。打头的是个留着三缕长须、眼神跟小刀子似的中年修士，那身上的气息，深不见底，妥妥的筑基期大佬！他身后跟着的几位，男女都有，个个精神饱满，气势不凡，一看至少也是练气后期的高手。
底下几千号人，这会儿连喘气都小心翼翼，所有的希望、紧张、白日梦，全都系在这几位“考官”身上了。
那中年筑基修士目光跟探照灯一样扫过人群，凡是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是在每个人耳朵边上说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味儿：“青岚宗，甲子一度，开山收徒，现在开始。欲入我青岚之门，需过两关。第一关，问心路。”
说完，他袖子随意那么一甩。也没见啥惊天动地的动静，但大家就看到，山门旁边那条原本普普通通、一直往上延伸、看不到头的青石台阶，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波样清辉。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潮水一样弥漫开来，把整段台阶都罩住了。
“登此阶，不限时，能登顶者，过第一关。期间，跌落、昏迷、心神崩溃、主动放弃者，皆视作淘汰，自行离去。”
规则简单粗暴，透着股爱过过不过滚的冷酷。
他话音刚落，早就等得心急火燎的人群，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轰”地一下爆发出各种呐喊怪叫，疯了似的冲向那发光的石阶。结果，好多人刚踩上第一级台阶，脸“唰”地就变了！
那石阶看着平平无奇，一脚踩上去，好家伙，身上猛地一沉，好像瞬间背上了几百斤的麻袋，腿肚子都开始抖！更要命的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直往脑子里钻，跟魔音穿脑似的，又像是心魔蹦迪，拼命勾引你心里的那点害怕、贪心、犹豫、执念……
不少人没走几步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眼神都直了。更有甚者，直接心神崩溃，有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有的开始莫名其妙地狂笑，然后就跟滚地葫芦似的从台阶上栽下来，被旁边候着的青岚宗杂役弟子面无表情地拖走。
沈凌汋一点也不急，等那帮心急的、浮躁的冲得差不多了，甚至已经开始表演“自由落体”了，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迈步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压力瞬间到位，比预想的还沉点，肩膀猛地往下一坠。同时，乱七八糟的念头像开了闸的洪水往脑子里冲——前世的牛逼和憋屈，当女帝时的风光和孤单，重生后的穷困和挣扎，练《水元诀》时的痛苦和转机，对未来的那点规划和迷茫……各种画面乱闪，试图搞乱她的心态。
可惜，她两辈子加起来，灵魂强度和心理素质早就被千锤百炼成合金钢了。这点杂念和压力，对她来说，就跟毛毛雨差不多。她甚至还有闲心分出一丝神念，仔细体会这“问心路”对神魂和意志的打磨效果，权当免费的精神力锻炼课了。
她步子很稳，速度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结结实实，步距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超过了一个个东倒西歪、龇牙咧嘴、甚至卡在原地动弹不得的人。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儿，在一群群妖魔鬼怪般的考生里，显得特别扎眼。
“问心路？就这？不就是爬楼梯加了个精神攻击的debuff吗？”安小叶在她脑子里叭叭个不停，他作为非人类（？），好像完全不受这心神干扰，“凌汋，上！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重生大佬的定力！什么叫满级号来新手村炸鱼！虽然你现在等级是鱼苗级别，但境界是王者啊！”
沈凌汋自动屏蔽了他的噪音，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往上走。她能感觉到，越往上，身上担子越重，脑子里的杂音也越响，但对她来说，依旧是小菜一碟。
她这异常淡定的表现，早就引起了虹桥上那几位考官的注意。
“咦？这小姑娘，心性可以啊。”一位面容和善的女执事轻声说道，眼里有点欣赏。
筑基中年修士也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沈凌汋身上停顿了一下，算是记住了这个在问心路上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丫头。心性这一关，她算是轻松拿下了。接下来，就得看那最要命的天赋检测了。
“啧啧，凌汋，上面那几个NPC好像盯上你了，”安小叶实时汇报，“看来你这波稳了，起码混了个脸熟。”
“闭嘴，专心‘看’路。”沈凌汋在心里回了一句。
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旁边不时有人发出怪叫滚下去，或者瘫在原地哭爹喊娘。
“哎呀我去，左边那哥们儿怎么开始脱衣服了？幻觉这么猛吗？”
“右边那大姐又哭又笑的，这是想起啥了？”
“啧啧，心理素质太差，这点考验都受不了，以后怎么面对修仙界的毒打？”
沈凌汋被他吵得有点烦：“你能不能安静点？或者点评点有建设性的？”
“建设性的？有啊！”安小叶来劲了，“你看你左手边三步那个穿蓝衣服的，脚步虚浮，眼神发飘，我赌他撑不过二十阶！”
“……”
果然，没到十五阶，那蓝衣少年就腿一软，咕噜噜滚了下去。
“看吧！本瓜这眼力！”安小叶得意洋洋。
“蒙的。”沈凌汋无情拆穿。
她依旧保持着均匀的速度，越过越来越多停滞不前或艰难挣扎的人。阳光透过淡淡的清辉，在她沉稳的脚步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仙路漫漫，这问心路，不过是踏上青岚宗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她走得从容不迫，心里已经在盘算下一关，以及进去之后该怎么利用宗门资源，顺便把腰间的“黄瓜”藏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