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先捋一捋啊。
贺奔憋了半天没吱声,曹操倒是一副“难道不是吗”的表情直勾勾瞅着贺奔。
“疾之贤弟,你不就是为兄的文臣谋士么?”曹操又说了一句。
谁?我?文臣谋士?
贺奔抽冷子笑了一声,然后转头去喊还没走远的德叔:“德叔啊!再给我的孟德兄弄一碗药,他也病的不轻啊!”
曹操笑了笑:“怎么,疾之贤弟,不愿意替为兄效力,给为兄解忧啊?”
贺奔一摊手:“解忧?我又不是你的杜康,怎么给你解忧?”
曹操明显没听明白,什么杜康?这跟杜康有什么关系?
贺奔这边又继续说:“你是去行军打仗的,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一不懂排兵布阵,二不懂治国安邦,我怎么做你的文臣谋士,怎么给你出主意呢?”
曹操摆摆手:“非也,非也。疾之贤弟,你说你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个为兄也知道。”
贺奔:“……所以呢?”
曹操又说道:“你说你是个病秧子……这个没事儿,为兄方才也说了,一定为你寻访到名医,让你身强体健!”
贺奔捂着额头:“……孟德兄你直接说重点。”
曹操琢磨了一下:“至于你说你不懂排兵布阵……没事儿,就当你不懂,但是我懂。可你若是说你不懂得治国安邦,呵呵……疾之贤弟啊,莫要在为兄面前藏拙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贺奔无奈的揉着太阳穴,“我不是藏拙,我是真的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操大手一挥,然后身体往前凑了凑,目光灼灼的盯着贺奔,“疾之贤弟,别人不了解你,为兄还不了解你么?从中牟县贺家庄到陈留这一路上,为兄与你一路同行、朝夕相处,你我二人可是相谈甚欢啊!在为兄看来,你说你不懂治国安邦?未免,太过自谦了吧!”
贺奔看曹操这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心里开始犯嘀咕。
我说什么了,能让曹操盯上我?他苦笑着摇头:“孟德兄,我哪里自谦了?小弟这点浅见,不过是平日里闲来无事,胡思乱想、纸上谈兵罢了。你是知道的,我身体不好,每天大半时间都躺着,所以喜欢胡乱琢磨一些事情。就这点水平,怎么当的起你如此厚爱?你是要做大事的,你需要的是王佐之才,而不是我这个病榻废材……”
“胡思乱想?纸上谈兵?”曹操呵呵一笑,开始一条条细数起来,“好好好,疾之贤弟,那为兄就与你说道说道,中牟县贺家庄到陈留的这一路上,你这所谓的纸上谈兵,都谈了些什么!”
“第一,便是这天下大势!”曹操竖起一根手指头来,“那日在马车中,你我兄弟二人隔着夹层,谈及董卓。你亲口所说,那董卓看似强大,却如同无根之木一般,暴虐无道,人心丧尽。再往前,为兄记得你还说过,那董卓活不了几年,这话和为兄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若非洞悉时局之人,又怎么会有如此这般见识呢?”
贺奔张了张嘴,想辩解些什么。
可曹操压根没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说起招兵买马的事情,你对为兄说过,兵在精而不再多,将在谋而不在广。你还说,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先立根基。你建议为兄在陈留不仅要募兵,还要吸纳流民,屯田垦荒,以战养战,这样才能使军粮无忧!你这许多想法也与为兄所思不谋而合,这可都是为兄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出来长治久安之策啊,你还如此这般年轻便能有这样的见识,你难道不是治国安邦之才么?”
“我……”
贺奔一时语塞,什么治国安邦之才,什么与你曹孟德所思不谋而合,那本来就是后来你干的事儿啊!
“第三!”
曹操也是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这第三嘛,那便是贤弟发明的‘象棋’!贤弟啊,你莫要以为这只是一局游戏而已。为兄不才,浸淫棋道多年,深知棋局如战局!你发明的象棋,规则简练,杀伐果断。车马炮虽强,亦各司其职,兵卒虽弱,却也能制胜,将帅稳坐中军,却又生死系于一发!这其中蕴含的,乃是至为精炼的用兵之法!能创出此棋者,胸中必有丘壑,对排兵布阵、奇正相生之道……呵呵,所以,你说你不懂排兵布阵之法,为兄可不怎么相信啊!”
曹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疾之贤弟啊,你虽体弱……”
“你不用强调这个……”贺奔弱弱的插嘴。
“……呃,为兄的意思是说,你虽娇弱……”
贺奔默默叹气:“算了,我还是体弱吧……”
曹操笑了笑:“……没事,但你心智超群啊!你见识广博,你能言人所不能言之语,你能见人所未能见之事。即便你不懂具体的排兵布阵、行军扎营的琐碎事,但这些琐碎事。自然有元让、子孝他们去做。为兄需要的谋士,是像你这样高瞻远瞩,能洞察根本,在迷雾之中指点方向之人!为兄自诩从未看错人,贤弟,你莫要自谦了!你就是为兄需要的文臣谋士!”
贺奔彻底沉默了。
在他原本的设想之中,他用全部身家“投资”曹操这个潜力股,然后他什么事儿也不用管,有曹操保护他的安全,他就每天混吃混喝就好了。
这样,贺奔好歹也算个曹魏集团的原始股东,这辈子肯定是不愁吃喝了。
可看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这只出钱、不出力,安心当个富贵闲人的如意算盘,似乎是打不响了。
曹操这是铁了心要把他绑上战车啊!
你贺疾之的的钱,我曹操要了。
你贺疾之这个人,嘿嘿,我曹操也要了!
可贺奔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什么治国安邦之策,什么王佐之才,什么高瞻远瞩,什么洞察根本,什么在迷雾中指点方向,那都是扯淡。
自己不过多了两千年的历史见识,开卷考试说了一些所谓的正确答案罢了。
真让他去出谋划策,和这个时代的那些英雄豪杰去谋天下,怕是分分钟就要露馅了。
可面对曹操如此炙热的眼神,贺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人家说的这么真诚,态度这么诚恳,姿态也放的足够低,各种话都说全了,几乎堵死了贺奔所有推辞的借口。
再拒绝的话,就不只是谦虚了,而是……不识抬举,甚至会引发猜疑。
你贺奔愿意倾尽家资助我起事,却不愿为我出半分力,你究竟意欲何为?
贺奔现在确实有点后悔,从中牟县贺家庄到陈留,他因为显得无聊,就跟马车夹层里的曹操胡乱聊天。
聊聊聊,管不住嘴,让你喜欢聊,把自己聊进去了吧!
电光石火间,贺奔明白了,事已至此,硬扛怕是不行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