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视频没多久就被举报删除。
可我截图、录屏、加密发了几十封邮件。
包括她学校、妇联、官方账号、媒体邮箱。
我知道，这次我要打的，不是琦琦，是这个世界的“惯性正义”。
我不再求大家原谅我。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
我不是她口中的怪物。
她，是我的女儿——但我不是她的罪人。
凌晨三点，我突然接到短信提示。
【@被锁在家的小女孩账号已被暂停运营，因涉嫌恶意炒作、制造虚假信息。】
而紧接着，我又接到警察的电话：
“林女士，我们想问一下，关于您女儿这个账号的收益归属，是否您本人有参与？”
我头皮发麻。
我终于明白。
她不只是玩火。
她，是在点燃我全部人生，亲手送上断头台。
4
警察打电话来时，我刚烧好一锅粥，还没来得及盛，就听见他说：
“林女士，您好。根据我们初步调查，您女儿林琦琦的网络账号，在您名下银行卡上发现关联收款记录。请您配合，我们要核实是否存在您本人协助未成年人非法牟利的情况。”
我整个人怔住了。
“你说什么？账号的钱打到我卡上？”
“是的，多个平台后台显示，该账号提现账户是林女士您的储蓄卡，尾号是2815，对吗？”
我手里的碗“咣”一声掉进水池里，粥洒了一地。
我当然知道这个卡号，那是我开工资的卡。
是我半年前为了给她点外卖、买绘本才绑过的，后来也没解绑。
我压着怒气解释：“那张卡是她在我手机上偷偷绑定的，我从没用那个账号取过一分钱。”
“可是平台账目显示，从五月到现在，她的账号共提现三次，总金额超过三万元。”
“这些钱去哪儿了？”
我脑袋轰地一声炸了。
她在直播间里哭诉“妈妈不给她吃饭”，结果她赚的钱，全从我卡上走，花得比谁都清爽。
买衣服、买美甲贴、买盲盒、买限定款娃娃、请同学喝奶茶……
我努力回忆几个月来她突然“拥有”的那些奢侈物——
那件香奈儿的小外套，那双AJ女童鞋，还有那条定做的“天使裙”。
我以为是她爸背地里寄的。
现在想起来，简直荒唐。
她的钱是自己挣的——挣来的方式，是将我架在道德审判台上烧成灰。
警察沉声提醒：“建议您尽快来局里递交书面说明，以免后续承担连带责任。”
我瘫坐在椅子上，指节发白。
林琦琦，你到底想把我送去哪？
送进监狱，还是送进火葬场？
我终于忍无可忍。
当天夜里，我等她放学回来，在客厅坐了一夜。
她一进门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试图从侧门溜进自己房间。
我冷冷开口：“站住。”
她站定，歪着头，一脸无辜：“妈妈，你怎么了呀？”
我抬手，把她书包扔到茶几上。
“解释一下，这几个月来的提现记录，还有你在平台上发布的那些视频，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我，是网友给我剪的，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一个十岁小孩，能剪视频、能写剧本、还能设置提现卡号？”
“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不说话了，撇撇嘴坐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你到底想怎样？”我咬牙。
她歪头看我，忽然轻笑一声：“你生气啦？”
“你终于不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啦？”
“你不是最喜欢忍的吗？”
我盯着她，声音发冷：“你把我毁了，你很高兴，是吗？”
她认真地看着我，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骄傲：
“当然。”
“你知道吗妈妈，你这辈子最光彩的时刻，就是在我直播镜头里痛哭的时候。”
“所有人都说我坚强、懂事、可怜，全网都在心疼我，给我点赞。”
“而你——你变成了大家口中的坏人，脏东西，失败的母亲。”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赢了。”
我怔住。
她的声音清脆，语气轻快，像在聊一场赢得的游戏。
可我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死刑宣判。
“林琦琦……”我咬着唇，声音发哑，“我是你妈妈。”
“我为你洗尿布，半夜喂奶，给你写暑假作业，每天骑车接送你上下学。”
“你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点愧疚吗？”
她耸耸肩：“我也没让你生我啊。”
“你要真那么委屈，当初就别要我。”
“你不是总说你想做个好妈妈吗？那就继续装下去啊，为什么现在要爆炸？这么不专业。”
我猛地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简直不是人……”
她眨了眨眼，眼角轻轻勾起：“说得对。”
“我不是人，是你养出来的。”
“你不是常说我像你爸吗？那现在也像啦。”
“把你逼疯、毁掉，是我人生里最成功的一件事。”
我扑上去想扇她，可手举起来，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仰着脸，毫无惧色：“你打啊，打完我再录一条视频，说你家暴我。看网友还站不站你。”
我僵在那里，手在空中微微发抖。
她盯着我看了三秒，起身，拍了拍衣服，走进自己房间。
关门前，还扔下一句：“别担心啦，我才刚开始。”
“接下来我还要直播开箱、上综艺、拍宣传片——你最好乖乖配合。”
我愣愣地坐下。
门轻轻合上，世界一片死寂。
我第一次意识到：
我已经不是她的妈妈了。
我是她的“恶人剧本”。
我是她账号的主线剧情。
我是她升流量、赚热度、拉打赏的“金手指”。
如果我崩了，她会哭会跪会拍胸脯——
如果我不崩，她就逼我崩，剪视频、编剧情、造证据……
直到把我逼上风口浪尖，让整个互联网拿刀砍我。
我闭上眼，心跳沉沉地响，像一声声丧钟。
我不怕她不爱我。
我怕的是，她根本就没打算做人。
我再也没说一句话。
那天深夜，我翻出那本她最喜欢的故事绘本，页脚有她五岁时写的一行话：
【妈妈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一页页撕下来，扔进垃圾桶。
我不再留恋那个“她小时候也爱我”的幻觉了。
我翻出存折、银行卡、她出生证明、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我要做最后的事。
那一晚，我在灯下坐了一整夜，写下了转交监护权申请、财产断绝声明、舆情澄清备忘录。
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再妥协的母亲了。
我要亲手、干干净净地，把这场血缘游戏，收场。
清晨六点，我接到了林志业的电话。
他语气罕见地严肃：“她……她真的把你告了？”
我嗓音沙哑：“不，她还没告我。”
“但我打算先告她。”
“接下来，我要做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