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2.
她别开脸，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然后又说：“你先救阿寒，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不，我摇着头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嘉，不，应该是许歆婷。
三年来，每个日夜我都在盼着许歆婷忽然出现，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种场景。
慌乱之中，许歆婷拽着我的衣领，把我往民宿里推。
一瞬间我就被浓烈的黑烟包围，我无法呼吸，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听见许歆婷在外面大喊：
“他有消防证！先救里面那位黑衣服的男士！”
我想从民宿里冲出来，却怎么也做不到，我是有消防证，可自从我从大火中把许歆婷救出来后，我对大火就有了恐惧。我在浓烟里挣扎，被呛了好几口。
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还能见到我认识的那个许歆婷吗。
等我被救出来，正看到许歆婷围在姜寒身边，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我剧烈咳嗽着，大口喘着气，却依旧觉得空气中的氧气如此稀薄。
许歆婷看见我如此狼狈，犹豫着想要往我这边走。
但是姜寒却拉住他的手，虚弱道：“老婆，我胸口好难受。”
她立马停下了动作，扶着姜寒就上了救护车。
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救援人员到安全的地方，检查身体状况。
我本该高兴爱人重新回来，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爱人，而是别人的妻子许歆婷。
良久，我从行李箱的最底处翻出一个日记本。
三年前，许歆婷死亡的时候，女儿说要烧掉她所有的东西，避免我太过伤心睹物思人。
但是我舍不得，我悄悄藏起了这个日记本，当做她留给我最后的纪念。
以前我也会好奇日记本里写了什么，许歆婷总是笑着避开我，故作生气地跟我说，“梓安，我也有自己的秘密，肉麻的情话不好意思拿给你看。”
我尊重她的意愿，即使她死亡，我也从来没有窥视过日记本，最想念她的时候也只是抱着它独坐到天亮。
现在，我却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了解许歆婷这个人。
我毫不犹豫的砸开了日记本的锁，翻开了第一页。
一张陈旧的照片缓缓出现在我眼前。
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照片里是年轻时候的许歆婷，旁边站着一个少年，眉眼之间与姜寒别无二致。
下面还有一段话：
亲爱的阿寒，很抱歉没能践行对你的承诺，十分遗憾这辈子无法与你喜结良缘，如有来生，定不负你。
我压住心中的震惊往下翻。
1998年7月18日，我们结婚的日子
今天是我与夏梓安的婚礼，但是我却无比思念你，我定做了两枚一模一样的婚戒，如果能为你戴上，此生无憾了。
1999年6月20日，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日子
今天夏梓安的女儿出生了，想来我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十分抱歉没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非常期待他的到来。
2019年10月23日，许歆婷死亡前三个月
我和阿寒已经计划好一切，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去找你了，我一定会陪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阿寒，等我，我绝不会再负你。
我像是刚识字的幼童，一字一句的看着日记本上的内容，需要反复默念几遍，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日记里每一页都写满了许歆婷对姜寒的爱意，我自虐一般强迫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整整一晚上，我才翻完日记本。
我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十多年来的婚姻是个巨大的谎言，妻子的死亡也只是摆脱我的一种方式。
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民宿失火，需要调查起火原因，大家被暂时安顿在别的住处，但暂时不能离开丽江，需要等失火结果调查清楚。
大家先是经历失火，然后现在还要滞留，难免有人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事情调查得差不多。
突然民宿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探头一看，只见一架外机印着夏氏集团字样的直升机悬停在民宿外的草坪上，然后下来了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总裁，我们来接您了。”
他们径直走到我的身前，我微微点头，跟着他们离开。
我熬了一夜没睡，状态十分不好，也不想说话。
“梓安。”
许歆婷见我要走，拉着姜寒过来，示意我带他们一起走。
“梓安，阿寒肺部呛到浓烟，还受到了惊吓，我得带他回去就医，你让我们先走。”
她理所当然的开口，甚至带着姜寒走到了我的面前，想抢先我一步先登上飞机。
“拦住他们。”
保镖听到我命令，立刻将他们拦在几步开外，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梓安，我不过是骗了你，但是阿寒生病了，你不应该见死不救！”
她语气里饱含怒意，仿佛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算了阿婷 ，我没事的，夏先生应该还在生气，我不要紧的。”
姜寒轻咳两声，一脸虚弱的拉着许歆婷的手臂，许歆婷立刻忘了我的存在，心疼的搂着他。
我没空理会他们的把戏，在保镖的帮助下顺利登上了直升机。
几个小时的飞行，我很困，但却无法入睡，脑子里一团乱麻，太多的事情等待我去发现真相。
回杭州后的第一件事，我第一时间去找许歆婷的墓地。
夏甜赶到的时候，坟已经挖到一半了。
我冷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工人们一铲一铲挖开坟土。
“你们在干什么！”
“都给我住手！”
夏甜怒吼，但是没有人听他的。
“爸！你快让他们住手！你这是犯法的！”
“继续挖。”
我没有理会他，让工人继续干活。
“爸，你要再继续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爸了！我绝对不能看着你知法犯法！”
我不为所动，直到领头的工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我说了一声：
“总裁，挖出来了。”
我走到棺材面前，死死盯住它，我倒要看看，这里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打开它。”
“爸，你不可以这么做！”
夏甜还想冲过来，被管家和保镖联手拦住。
随着砰地一声，棺材木板落地，我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里面没有许歆婷的尸体，只有一个用黏土做的假人。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心死还是失望。
这就是我三年前亲眼目睹下葬的尸体，是我这三年来每次想许歆婷想到无法呼吸时，一坐就是一天，枯守的精神寄托。
我们老家传统推行土葬，还亏得夏甜煞费苦心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人糊弄我。
此刻夏甜也不说话了，她站在一旁，目光不敢直视我。
我慢慢靠近棺材，直接扯下黏土假人的头。
周围的人还以为我把尸体头颅扯了下来，吓得惊声尖叫。
我面无表情的将假头甩到夏甜的脚边。
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想好怎么跟我解释。”
到家时已是深夜。
我才惊觉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一顿正常的饭，饥饿感袭来让我的胃隐隐作痛。
我让保姆阿姨简单给我煮碗面，一会洗完澡出来吃。
面条的香气让我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还没吃完，夏甜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她也不顾我这两天奔波的满身疲惫，也不管我是否还在吃东西，想也不想的开口：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瞒你了。”
“妈确实没死，她还活着。”
“你看到的姜叔叔，是妈妈的初恋。”
“他得了癌症就快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妈妈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妈妈也不会抛弃你的，等他百年之后，妈妈就会想办法过来陪你。”
“你今天做的事太不可理喻了，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女儿对我冷淡又疏离。
我一直以为是她妈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但或许从更早开始她就对我充满了不耐烦。
“嗯，我知道了。”
大概是我答应得太快，她有些错愕，一时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还有事吗？”
我抬头看她，语气冷漠。
“你不要去打扰妈妈和姜叔叔，他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难得过几天安生日子，又被你搅黄了。”
“我还要上学，马上要高考了，我今天已经在你这浪费很多时间了，我先走了。”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原来我以为的美满家庭不过如此。
我叫住管家陈叔，“帮我查一件事。”
两天后，我收到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许歆婷就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夏梓安，都怪你那天没带我们一起走，我们在丽江又待了两天，现在阿寒病得很严重！”
“我不过是骗了你，但是阿寒生病了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没心情听她在这里满腔埋怨，急忙翻来亲子鉴定的结果：
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夏梓安为夏甜的生物学父亲。
我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被欺骗了十多年的婚姻；因妻子的死亡差点想随她而去的悲痛欲绝，以及，养了十多年多年的女儿并不是自己亲生的，我心中的愤怒与恨意达到了顶峰。
“我女儿呢？”
“什么？”
我把鉴定报告甩到她的脸上，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恨：
“我亲生女儿！”
“你骗了我十几年年，如果你不爱我，你有无数的机会跟我明说。”
“你可以不用跟我结婚，心里还想着你的白月光。”
“假死脱身，看我为你浑浑噩噩伤心了三年，你心里很得意吧？”
“我们的帐晚点再跟你算，现在我就想知道，我亲生女儿在哪！”
她被我连声质问先是一怔，听到我说亲生女儿又愧疚的移开目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怒极反笑，“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如果你还念一丝旧情，你就直接告诉我。”
她犹豫了一瞬，又板起脸来，用力推开我，“你的女儿就是夏甜，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被她推得差点撞到桌子，看着她夺门而出，彻底撕开了过去美满幸福的假象。
十多年前的往事查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还好当时住的私立医院是自家投资的，内部资料都保存得比较完好，即便如此也费了一番功夫。
一个星期后，我才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手下的人禀告着，
“当年他们买通了一个护士，趁换班时把您和姜寒的女儿做了交换。”
“而您的女儿，被交给了这个人。”
我看着资料上这个人，觉得他非常眼熟。
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这个人正是许歆婷多年前的司机，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他开除了。
“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保镖越开越远，最终在一个城中村附近停了下来，这里是如此的混乱不堪，空气中都弥漫着垃圾的臭味。
“总裁，前面车开不进去，辛苦您走一下。”
我们来到一幢破败的居民楼，没有电梯，连爬了五楼。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打砸的声音。
我心里一慌，连忙让保镖破门而入。
“你这个贱种，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我管不了你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举起椅子疯狂的追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没有哭喊，神色冷静的躲开他的攻击。
我在混乱之中看见了她的眉眼，简直与我一模一样！
连忙让保镖拦住中年男子，他破口大骂，“你们是谁？谁他妈让你们进来的！”
“刘强！”
他听到声音转身后，看到是我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焉了下来，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怎么还没好？车子都到楼下了。”
突然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下意识回头。
“总裁？”她神色非常慌张，像看见鬼一般，转身就想跑。
保镖拦住她，她拼命挣扎，嘴里还嘟囔着，“不是我，都是夫人让我做的。”
我像是要知晓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相，心脏都漏了一拍。
“什么不是你？”
她不敢直视我，也不再出声。
“说！”
她抖得像筛糠，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不关我的事，真的都是夫人安排的。”
我突然想起这张脸，当年许歆婷怀孕时，就是她从后面推了许歆婷一下，导致她摔下楼梯，流产后再也无法生育。
我心中翻涌着一阵恶心，为我过去十多年的人生感到悲哀。
许歆婷连我的孩子都能狠心替换掉，更何况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我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有些站不稳。
“先带小姐回去，剩下的交给你们。”
临走时，我看了一眼这个破败的家，还有那对令人作呕的夫妻，冷声开口：
“打，给我打，别打死，留一口气送他们去坐牢。”
小姑娘很沉默，一路上一言不发。
我看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心痛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
我轻声询问，她却没有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摆了摆手。
“你…不会说话吗？”
她点了点头，我的心脏像是被用力攥了一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先去医院！”
在等检查结果的同时，手语老师也匆匆赶来了。
“她说她叫刘艺。”
“他们要带她去乡下，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她也一直在找她的亲生父母。”
“但是养父母不让她找，知道了就会打她。”
我听完手语老师的解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我泣不成声，想抱她却又不敢伸出手。
“她的声带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
“她不开口也有可能是心理原因。”
“这需要你们耐心的引导，还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
听完医生的话，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恨透了许歆婷。
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就算你不爱我，也不应该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爆！夏氏集团总裁的妻子许歆婷已于三年前去世，许歆婷曾任职于夏氏集团旗下子公司远大科技总经理一职，去年刚刚通过B轮融资上市，现公司已经交给她女儿以及助理打理，年轻的掌舵者可以撑住这一重大责任吗？”
配图是许歆婷的葬礼，许歆婷的墓碑，一行人在许歆婷墓碑前默哀的场景。
网友1：哇靠！居然死了三年了？之前不是一直说去国外开拓新板块了吗！
网友2：什么去国外了，我朋友是知情人士，之前就被媒体拍到了，只是没爆出来。
网友3：上面说的媒体不会是我朋友吧，去年就准备爆料的，被夏氏集团花重金压了下来而已。
许歆婷的死讯上头条的时候，我正在家里跟着手语老师学习。
“怎么样了？”
集团总部的公关经理拿着平板电脑一脸恭敬的站在我面前。
“总裁，按照您的吩咐将许歆婷的死讯放了出去。”
“网上热度很高，公司股价今天开盘已经跌了5个百分点，分公司那边情况很不乐观。”
“好，继续关注舆论。”
我还想说些什么，夏甜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颇有一种我不接决不罢休的趋势。
“爸，妈的死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股东都在问是怎么回事？助理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那个助理也是许歆婷特意安排好来帮夏甜的，只等夏甜高中毕业就接手公司。
还以为是多大本事的人，原来，不过如此。
我把手机放远了一点，夏甜的怒吼快要震破我的耳膜。
刘艺一脸担心的比划着，问我怎么回事。
他现在不叫刘艺了，我给他改了名字，叫夏归宁。
我用现学的手语，动作生疏的比划着，别担心，我没事。
“爸，你说话！”
夏甜见我久久没有回应，焦急地催促着。
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冷冷开口：
“你不用解释，明天我会替你解释。”
第二天，还是昨天的那个营销号，放出了一条爆炸消息。
“惊！！！许歆婷没有死，有人拍到她和一名男子共游丽江！”
配图是许歆婷和姜寒在丽江街头手牵手逛街，喂鸽子的照片。
网友1：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一会死了一会又没死，求科普！
网友2：现在的有钱人真会玩，给自己修个墓，然后和情人漫步街头你侬我侬。
网友3：很想知道夏梓安现在的精神状态，老婆死了又活，话说谁还记得他们的世纪婚礼，那场面十多年依旧能打。
至此，远大科技的股票直接跌停，股东退资，合作公司纷纷撤回合同，转眼间一家头部公司摇摇欲坠。
事情还没有结束，在大家都在讨论许歆婷的死讯时，夏氏夏氏集团总部的官方账号，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条声明：
我司已退出远大科技股东身份，即日起，夏氏集团与远大科技再无关系。
再回家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在。
夏甜一旁焦急地打着电话，姜寒坐在沙发上虚弱的捂着胸口，许歆婷则一脸心疼的抱着她。
看到我的出现，他们怒目而视，仿佛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许歆婷首当其冲的指责我：“夏梓安，你做得太过分了！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夏甜也皱着眉：
“爸，我都跟你说了，妈会回到你身边的。”
“你一定要跟姜叔叔争这段时间吗？你可不可以大度一点！”
我忍不住笑出声，我在他们心里就这么犯贱吗，就算他们做了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我依旧会求着他们回到我身边？
我把离婚协议放在桌上，冷冷的看着许歆婷，“这份协议你最好是签，不然刘强他们知道的事，足够送你进监狱。”
“至于你，”我转身递给夏甜一份文件，“你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你在夏氏集团代理的股份，已经被我全部收回，从此以后，你跟夏家再无任何关系。”
夏甜一把夺过文件，看完后如遭雷击，“那是我的，你凭什么收回去？说好的全部留给我的！”
我看着她气得发疯，心里痛快起来：
“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你们合谋假死欺骗我的时候，就该想着会有这么一天。”
许歆婷一家变卖了所有资产，才还清了违约的债务。
也搬出了那栋豪华避别墅，蜗居在一个小小套房内。
自从和许歆婷离婚后，我便没有在关注他们的消息，他们的一切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后这天我却接到了夏甜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喊着：
“爸，你快救救妈，妈脑梗快要不行了！”
我心中恍惚，三年前也是这么急冲冲的一个电话，我赶到医院时，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爸，这回是真的！”
我来到医院，在病房外看见一脸憔悴的夏甜，差点没认出她来。
“爸……夏叔叔，姜寒变卖了房产，带着所有的钱跑路了。”
“我妈气得脑梗发作，最后的心愿就是再见你一面。”
我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许歆婷，她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三年前，我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心痛到恨不得随她而去。
三年后，她真的要死了，我心里却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梓安，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人到将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她颤抖着想牵我的手，我面无表情的退了两步。
“我曾经最爱的是你，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过往已经完全释怀了。
他们再也牵动我的任何情绪，我和他们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许歆婷最终还是死了，死在病床上，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夏甜没有钱厚葬她妈，草草的火化埋在一个荒凉的墓地。
我之后也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她为了躲债偷渡到了国外。
不过这一切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提着夏归宁最近非常喜欢的一款甜品，慢慢走近她，她正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看着学习资料，最近她正在准备成人高考。
突然，她注意到我的身影，回头一笑，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爸。”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仿佛过去的一切悲痛都像拨开散去，照进来一束驱散寒冷的光。
欢迎你，回到我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