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我手脚冰凉,不愿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会是这种人。
这几天放假,她明明对妹妹很关心,也主动帮忙喂奶、换尿片,朋友圈还发了几次妹妹的呆萌照。
妹妹在她身上尿了,她也没生气,只哭笑不得打了下妹妹屁屁。
我麻木地再次点开动态。
我告诉自己。
我不是怀疑女儿,我只是想找出不是女儿的证据。
挨个动态细看,很快发现。
前几天那条动态,帖主后来有条新回复。
“爆金币成功[图片]”
看到那张截图,我浑身颤抖。
打开银行APP。
我给女儿转账的金额和时间,竟跟截图里那笔钱一模一样!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可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为了独占家产——这种最丑陋、最现实的理由吗?
手机好像变成了烙铁。
我忍不住扔到一旁,指尖却无意间划进另一条旧动态。
【求助:怎么扮演孝顺女儿?】
我不敢、不愿看,可眼神却不由自主飘过去。
前排几条热评——
“报志愿时,你就说怕家里多花钱,要报考学费最便宜的大学,你爸妈肯定会心疼你。”
“生活费也可以做文章,你装乖报个很少的数,你爸妈至少给你翻倍。”
“假装在学校做兼职,就说心疼你爸妈赚钱辛苦。”
“平时再多说说好话,买点不值钱的小玩意送他们,假装是自己亲手做的。还可以咸鱼下单,百八十块搞定……”
视线落到手机壳上,这正是不久前女儿送我的DIY礼物。
那些建议,居然全都跟女儿的做法对得上!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派出所突然来电。
“李桂芳依旧拒不认罪,且刚才情绪过激出现自残行为,现已送医。”
“她说,没做过的事死也不能认,她愿意用命自证清白。”
“审讯工作会暂时中止,等她情况稳定后继续。张女士,你和丈夫如果发现其他线索,麻烦及时告知……”
我脑子嗡的一声,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如果保姆真的人面兽心,为求带孩子轻松就在奶粉里掺药,为什么会自残?
是狗急跳墙,还是真的悲愤冤屈?
难道我真的弄错了?
如果罪魁祸首是女儿……
那个后果,我有勇气面对吗?
7
晚上,我来到医院换班。
女儿依旧体贴,拉着我的手,关心我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吃晚饭。
又笑着报喜:“医生说,妹妹情况稳定了些。”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找了个借口把老公叫出去,告诉他保姆自残的事,又给他看那个奇怪帖主和可疑动态。
我声音干涩。
“你能查到这人具体IP地址吗?我怀疑——”
老公震惊摇头。
“不!小瑾那么乖,绝不可能是这种人!”
他快速指出,我们两个家庭情况虽然相似,可很多细节相差甚远。
“老婆你不知道,这年头很多人发帖都是瞎编,为了引流打广告赚钱。”
“可,那笔转账你怎么解释?”
我死死抓着他胳膊:“不管是巧合,还是瞎编,为什么转账偏偏发生在同一分钟?”
老公眼神犹疑,搂住我安慰。
“我知道,小瑜病了你很难受。可小瑾也是咱们的女儿,你没凭没据怀疑她。她要是知道,得多伤心?”
我痛苦摇头。
“可,将无辜者送进监狱的后果,我、我们都承担不起。我想查——”
女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爸、妈,你们躲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查什么?”
女儿笑容温柔。
可在走廊白炽灯的衬托下,却显出几分冰冷诡异。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就是跟你爸说,调查可能要拖一段时间。李桂芳自残了……”
女儿愣了下,瞪大眼睛。
“天呐!她怎么这么极端?怪不得能做出这种事!幸好妹妹福大命大。”
我没试探出结果,却不死心。
趁女儿先回病房,偷偷跟老公咬耳朵。
“你回去找机会查下她手机,再查IP。要是猜错了,我给她道歉,行吗?”
老公叹着气点头。
夜深了,我才接到他电话。
“应该不是小瑾。”
他说,女儿手机里连那个社交平台APP都没有。
至于IP,他并非社交平台内部员工,也不是顶级黑客,查起来至少需要几天。
老公语气疲惫。
“这年头的人,为起号编什么故事都有,都是人设而已,重男轻女流量最大了。”
虽然没拿到最终结果,但我还是松了口气。
愧疚也涌上心头。
保姆那边疑点重重,我怎能凭着一个网帖就怀疑女儿呢?
我看着沉睡的小女儿,感觉她呼吸比白天顺畅许多,心里又轻快了点。
爬上窄小的陪护床,准备躺着玩会手机。
无意识点开社交平台,却意外发现,那个账号突然注销了。
浏览记录里,一连串的动态也提示“已删除”。
这么巧的吗?
我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可又忍不住想到,这十九年来,老公宠女儿比我更厉害。
给女儿买房那事,也是他先提出的。
会不会是老公不忍女儿被抓,骗了我呢?
8
我一晚上没睡着。
次日早,老公和女儿来到医院。
“妈妈累坏了吧?快来吃早餐,吃完再回家歇着,我照顾妹妹就好。”
女儿帮我打开保温饭盒。
我强笑着接过,不动声色扫了老公几眼。
却没发现半点心虚。
老公去上班后。
我慢吞吞吃早餐,对女儿说。
“医生说,小瑜情况稳定了。要不你先回校,我和你爸能照顾得过来。”
女儿却不肯,说耽误两天功课没事,等妹妹出院再走。
见我吃完还不回家,她面露忐忑。
“妈妈是觉得,我照顾不好妹妹吗?昨天,爸爸和护士还夸过我……”
我努力挤出点笑。
“不关你事。是医生说小瑜可能很快会醒,妈妈不想错过。”
婴儿太脆弱,哪怕只有丁点可能,我都不能把她置于危险中。
小瑜醒来时,哭声弱得像只小猫儿,奶也吃不下多少。
女儿一脸心疼:“可怜的小瑜!都怪那个李桂芳,知人知面不知心!妈妈,我们一定要告到底!”
我点点头。
“敢伤害我女儿,不管是谁,我都要她付出代价!”
女儿表情僵了僵。
恰好医生进来查房,她很自然地退到人群后。
医生要走时,我灵光一闪。
“请问,检查报告里的抗过敏药,具体是哪种?英文名叫什么?有A字开头的吗?”
医生有点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
“A开头的没有,苯海拉明是D开头,氯苯那敏是C开头,这两种成分最常见。”
我刚松了口气,却听医生说。
“哦,差点忘了,抗组胺药这个词就是A开头,叫Antihistamine……”
我如遭雷击。
虽然那些动态都删了,可我记得,最后那个充满隐晦炫耀意味的动态提到,“用小A解决了大A”,还有“晚安计划”。
如果这两个A里有一个代表的是药物,晚安则是药效之一的嗜睡呢?
我浑浑噩噩,连医护们怎么离开的都没印象。
女儿扶着我坐下:“妈妈,你好端端怎么突然问医生这个啊?”
我木木地看着她,虚情假意的话竟说不出口。
只想质问。
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为什么?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对亲妹妹下毒手?
刚张嘴,突然有人闯进病房。
“就是你们污蔑我老婆杀人?你们混蛋!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
9
来人风尘仆仆,正是保姆李桂芳的老公。
我正想劝他冷静。
女儿挡到我面前,大声质问。
“你怎么找到这的?你想干什么?滚出去!别影响我妹妹养病!”
男人涨红了脸。
“就你们的命是命?我老婆的命不是命?你们城里人金贵,可以随便作践我们乡下人是吗?”
很多病人和家属都凑过来围观,指指点点。
他突然抹了把脸,眼底有泪光。
声音也变得委屈。
“我老婆心地最好了,路边见着条狗都要喂,村里谁家有困难她都要帮!她绝不可能害人!”
我头疼地拉开女儿,劝他。
“你先别激动。等警方调查——”
女儿却在旁边嘀咕。
“做过几件好事又如何?杀人犯也能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男人情绪又变激动了。
“你放屁!我老婆进城当保姆七八年,换过几个主家。人人都说她好,咋来了你家就成杀人犯了?”
混乱间,医院保安及时赶到。
男人被拖走时,还愤怒地喊:“你们冤枉她!你们不得好死!”
女儿气愤地向围观人群解释。
关上门,又安慰我:“妈妈别生气,咱们不跟没文化的人计较。”
我定定看着她,只觉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很陌生。
“小瑾,你刚刚为什么一直抢着说话?”
女儿一脸不解:“我只是太生气了,怕他道德绑架您,让您心软撤诉。我做得不对吗?”
我想冷笑。
如果不是之前那些帖子,我也不会多想。
可有了疑心,再看女儿表现。
她那两句话,与其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刺激男人。
我强忍着愤怒、失望,摇头。
“你做得很好。小瑾,妈妈手机没电了,你的给我打个电话吧。我得报警,免得这人再来,对我们不利。”
女儿没递出手机,而是笑着说自己带了充电器。
我垂下眼,彻底失去试探的想法。
装模作样充了会电,我走出病房,拨通一个电话。
10
小女儿被宣告可以出院当天。
老公请假来接我们回家,女儿也来了。
我正想找个借口支开女儿,她忽然接到个电话,自己出去了。
我趁机问老公。
“IP查出来了吗?”
他吞吞吐吐:“没那么快……”
我们是青梅竹马,相识近四十年,结婚二十年,他心虚的小动作我再清楚不过。
我怒上心头。
“宋明远,你骗我?这都几天了?你查到了,是她对不对?”
老公慌了,想解释。
我却冷冷打断他。
“你还记得,小瑾上幼儿园时第一次被请家长,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老公表情僵住。
当时,女儿有个关系很好的玩伴,有天跟其他人打架,女儿作证说是别人先动手的。
可后来,老师查监控发现,是她的玩伴先打人。
女儿和玩伴两人被老师批评,请家长。
回家后,我和老公狠狠教育了她。
“你告诉小瑾,包庇是不对的,打人也是不对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些道理,你教了女儿,为什么自己做不到?”
我颤声质问。
老公来医院的半小时前,我刚好拿到另一份调查结果。
现在是信息时代,账号可以注销,数据却可以恢复!
虽没实名认证,但,最频繁的两个发帖IP,分别就是我们家和女儿学校。
铁证如山!
我把结果拍到老公面前。
老公沉默了很久,才哽咽着说。
“可,小瑾年纪轻,不懂事,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我心痛如绞。
“可,李桂芳也有儿女爸妈。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就让她背黑锅?”
老公说:“我们可以撤诉,再给她一笔赔偿。”
“那小瑜呢?”
老公结结巴巴:“她还小,不记事,现在也没大碍。之后,最多让小瑾少回家,把她们姐妹隔开……”
我瞪大眼睛,一巴掌抽过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小瑾是你女儿,跟你十九年父女情深!小瑜刚出生,没那么多感情,就可以被你放弃,是吗?”
老公捂着脸,哭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事要是捅破,大家都没好结果,何必呢?是我们做爸妈的没教育好她,我们责任最大——”
我也崩溃了。
“这十九年,我自问这个妈当得还算合格!我以身作则,教她做人道理,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为什么她还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要包庇她,帮她销毁证据?这是包庇罪啊!”
老公表情有些茫然,想解释。
女儿突然推门进来。
“爸、妈,你们吵架了吗?”
11
我冷冷看着女儿。
不敢相信,那张怯生生的面孔底下藏着个恶魔!
“宋瑾,妈妈有个问题问你。”
女儿瞳孔一缩。
“怎、怎么了?”
我说:“生二胎的事,你真的没怨过爸妈吗?”
女儿愣了下,笑着说。
“当然不会。妈妈你怎么这么想?是爸爸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我不答反问。
“你本来是独生女,可以继承全部家产。有了妹妹,就要被分走一半。你就一点不满都没有吗?”
女儿有些慌张。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计较这些?是不是您误会了什么?”
老公表情心疼,扯了扯我袖子。
我甩开他,深吸口气。
“你发的那些帖子,我都看到了,也查到了。奶粉里的药粉,是你放的吧?保姆手机里的搜索记录,也是你搞的鬼吧?”
保姆文凭低,不太会用智能手机,连订票都要求助于我,手机锁屏密码都没。
白天,她要照顾孩子,还要干家务,手机经常放在桌面或房间,很容易被女儿拿到操作。
女儿却坚决否认,还红着眼冲到窗口。
“爸、妈,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难道我发毒誓,从这里跳下去自证清白,你们才信我吗?”
老公眼疾手快,将她拖回。
“小瑾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女儿却嚎啕大哭:“爸妈,你们居然怀疑我害妹妹!我还活着做什么?”
说完猛地挣脱,捂着脸跑出去。
老公想去追,没追上。
他颓然地回来:“老婆,回家再说,好吗?”
我抱着小女儿,沉默地来到停车场。
上车后,老公突然皱眉。
“老婆,你刚才说我销毁证据,是什么意思?我是昨晚才查到的结果,一直犹豫着没告诉你。”
我皱眉:“不是你提醒她注销的账号吗?”
“当然不是!”
老公急了:“我再心疼孩子,也不可能知法犯——”
我直觉不妙。
下一秒,车子突然失控。
老公大惊失色:“糟了!刹车好像失灵了!”
我血液瞬间冻结。
剧烈的撞击来得很快。
我只来得及弓身,将怀中襁褓牢牢护住。
意识陷入黑沉时。
我悲哀地想。
这次意外,是巧合,还是我们的好女儿做的?
12
在浓郁的消毒水味中醒来。
我第一眼看到胳膊打着石膏的老公。
“老婆你终于醒了!别担心小瑜,她好好的。你只是有点脑震荡,养养就好了,别怕。”
第二眼则是民警。
“张婉女士,你们的车祸事件疑似有人故意破坏刹车——”
我拳头攥得死紧:“是宋瑾吗?”
民警脸上的严肃变成同情。
“宋瑾是嫌疑人之一。另一个是李桂芳的丈夫何建军,事发前,他曾无故进入医院停车场,在汽车附近打转。两人都已归案,正在紧急审讯中。”
我心头一紧。
明知这样想不对,却忍不住祈祷幕后黑手是何建军。
如果真凶是女儿,简直是对我和老公这十九年失败教育的最大讽刺!
民警走后。
老公握着我的手,再次解释,自己没有包庇女儿销毁证据。
我没再怀疑他。
那天,我是给警方打的举报电话,也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被女儿和丈夫双双背刺。
由警方出面,社交平台配合工作,已将那个账号的所有数据恢复,包括每一条动态、回复的详细IP。
因为我的怀疑,警方也把丈夫悄悄查了一遍。
他现在好端端坐在我床边,就是他清白的最好证明。
我们侥幸生还,可谁都高兴不起来。
煎熬了两天,终于等到结果。
警方调查发现,女儿曾在电商平台网购匿名电话卡,暗中联系小混混。
她甚至还让小混混接近何建军,透露李桂芳自残重伤的惨状,还说一些难听话刺激他。
何建军承认,确实想过报复我们,给老婆报仇,但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
破坏刹车的人是小混混。
尘埃落定后,女儿要求见我们一面。
我和老公去了拘留所,只想要个答案。
“爸妈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你妹妹还不够,连想害死我们?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我红着眼质问。
13
女儿不再是从前的乖巧羞怯模样,眼神冷冰冰的。
“笑话!对我好,就是瞒着我生二胎?”
老公:“我们不是解释过吗?你妹妹是个意外,你妈妈的身体也不允许流产——”
女儿表情变得扭曲。
“撒谎!你们明明就是想要生个男孩,才瞒着我怀孕!还说什么意外!把我当傻子哄!”
“我本来可以继承所有家产,凭什么让那个小畜生分走一半?你们之前明明答应过,那都是我的!”
“你们先背叛我,就别怪我无情!”
我不敢置信,居然真的是因为这事!
我们之前连医院检查报告都给她看过,她却还是觉得我们骗她!
“就算你恨我们,为什么要栽赃李阿姨?她是无辜的!”
女儿避而不答,只冲我们吐了口唾沫。
“都怪你们!如果你们不生二胎,我们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
老公喃喃:“小瑾,你以前很乖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了?”
我忍无可忍,起身抽了她一耳光。
“你简直无可救药!宋瑾,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你!”
宋瑾仇恨地瞪向我。
“哈!还说不嫌弃我是女儿,这下暴露了吧?你根本不爱我!你们为什么没死?你们都该死!”
老公还想说什么,被我拉住。
“她疯了,没必要浪费力气。”
我盯着女儿,平静地说。
“既然你这么恨我们,断亲吧。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我不稀罕你以后赡养我,你出狱后也别再来找我们。”
老公肩膀颤了两下,没说什么,牵着我离开。
走远了,突然听到宋瑾声嘶力竭大吼。
“我诅咒你们!我诅咒那个小畜生!你们会后悔的——”
老公脚步顿住,神情悲痛。
这些天,他好像迅速老了十岁。
我反过来扶住他,咬着牙说。
“不会的。我们会过得很好,比之前更好。”
老公闷闷嗯了一声。
宋瑾被判刑后,我和老公专程探望过李桂芳一次,郑重道歉。
何建军本来很生气,想赶我们走。
李桂芳拉住他:“算了,他们又不知情。”
我想给她五万块做赔偿,她却不肯收,只要这些天的误工费、医疗费用,还同情地看着我们身上的绷带。
“张姐,出了这种事,你也不容易。这钱你拿回去,好好养伤,再给小瑜找个好保姆。”
我更加愧疚。
何建军说得没错,李桂芳是个善良的人,知道真相前后都没骂过我们一句。
后来,我们还是辗转把钱送到他们家,又搬了新家。
14
几年后。
我和老公带小瑜出门玩,突然被人拦住。
“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后知后觉发现,竟是宋瑾。
狱中难熬,她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憔悴得像个中年妇女。
小瑜好奇问:“爸爸妈妈,这是谁呀?”
宋瑾露出讨好的笑。
“我是你姐姐啊。”
小瑜很惊讶:“姐姐?妈妈,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独生女吗?”
宋瑾脸色变了,僵硬地转头看我。
“爸、妈,你们不要我了吗?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我,我只是害怕,怕你你们有了妹妹不要我。这几年,我每天都在忏悔——”
刚入狱那两年,她没联系过我们,后来态度慢慢软化。
我一概不理。
只有老公去过看守所几次,给她送吃食衣物。
宋瑾扑通一声跪到我面前,哭着磕头。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给我一个改过赎罪的机会吧!”
路人开始凑过来围观,说我们狠心。
老公面露不忍。
“老婆,要不回家再说吧?”
我将小瑜拉到身后,坚定摇头。
“宋瑾,当年我就说过,我们恩断义绝了。”
“你连亲生父母、妹妹都能下毒手,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真悔过了?”
“我绝不会留一条毒蛇在身边!”
就算她真心改过了,那也要考量几年再说,怎么能听她嘴上说几句就信?
我没好气瞪了老公一眼,拉着小瑜就要走。
老公犹豫了下,快步跟上来。
不料,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尖叫。
“小心——”
转过头,宋瑾不知从哪摸出把水果刀,扭曲着脸扑上来。
“你们不原谅我,那就去死吧!”
眼睁睁看到刀尖捅入老公后背,我的心像破了个大洞。
15
再次坐到派出所里报案,我整个人还在发抖。
老公抱着我安慰:“没事了,别怕。”
好在围观人群里有人眼疾手快,及时扑上去抱住宋瑾,没让水果刀扎得更深。
老公只是皮肉伤,没伤到要害。
但,也足够让宋瑾二进宫了。
经此一事,老公对她彻底寒心。
在宋瑾哭哭啼啼求情时,他果断拒绝,并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小女儿。
“以前你还小,爸妈不想吓到你。现在出了这事,爸妈想让你引以为戒!”
小瑜果然吓坏了。
“她真的是我姐姐?之前还想害死我?又想害死爸妈?就为了钱?”
我叹着气摸她头:“对。你乖乖的,别学她,知道吗?如果你也学坏了,爸妈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小瑜哭着保证,一定会当好孩子。
她还说:“我不要钱,我只要爸爸妈妈好好活着,一直不离开我。”
我和老公很感动,却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宋瑾说过的甜言蜜语太多,我们都怕了。
接下来十几年,我们始终战战兢兢。
幸好我们运气不算太差。
小瑜没让我们失望,从读书到工作都表现优异,还多次主动提出,要我们做遗嘱公证。
她说:“爸,妈,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挣钱自己花。你们捐给贫困山区吧!”
我们真捐了一半家产。
她毫无异议,也跟着我们做慈善。
宋瑾病逝在狱中那天。
我和老公已经白发苍苍,对坐叹气。
我们犹豫,要不要去帮她办后事。
小瑜:“爸、妈,你们不会怕我吃醋吧?嗐,就当做慈善,让她好好投胎,下辈子别再误入歧途了。”
看着她灿烂无杂质的笑容,我们终于释怀。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