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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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育局出来，我激动地往家赶，手里握着受理通知书。
工作人员说了，会认真调查。
如果属实，一定给我一个公道。
二十年了，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刚进村，邻居李婶就急忙拦住我。
“翠花，你家小洁晕倒了，建国开车送医院了，你快去看看！”
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路上崴了脚，疼得钻心也不敢停。
一瘸一拐地跑了五里路。
到了医院，累得快虚脱了。
推开病房门。
女儿正悠闲地玩手机，嘴里还吃着进口巧克力。
见我来了，她翻个白眼：“现在才来？昨晚野哪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我愣住了。
昨天爹刚下葬，她就这么咒我？
“我告诉你，你一个农村妇女最大的价值就是伺候家人，少在外面瞎跑。”
“赶紧去给我买份黄焖鸡，要加两个鸡腿。还有，我要喝鲜榨橙汁，不要兑水的。”
我这才明白。
原来是他们父女串通好的。
赵建国知道我昨天是真生气了，但他笃定我放不下女儿，故意演这出戏，就是要看我慌张的样子。
可他们不知道，我刚失去了父亲。
我刚把养我三十多年的爹，埋进了黄土里。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还在这里演戏，戏弄我。
脚踝的伤火辣辣地疼。
心里的痛却比这疼一万倍。
女儿和赵建国一个德行，都习惯了高高在上。
都觉得我的付出理所当然。
都觉得我的爹死了也无所谓。
反正不过是个农村老头，死了还能省点粮食。
可她忘了小时候她最喜欢外公。
外公会给她做糖人，会背着她去赶集，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偷偷煮给她吃。
她五岁发高烧。
赵建国不在家，我背着她走了十里山路去医院。
是我爹，七十岁的老人打着手电筒，一路护送。
怕我摔倒，怕我累着。
一路上不停地说：“闺女别怕，爹陪着你。小洁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就是这样一个老人。
为了给外孙女治病，死在了黑煤窑里。
尸体被挖出来时，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女儿的照片。
可是现在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却在这里吃着巧克力，玩着手机，抱怨我来晚了。
我看着女儿，心如死灰。
“外公的坟前，需要有人守孝。明天开始，你去守着吧。”
女儿愣了一下，随即暴跳如雷：“你疯了？我还要上学！”
“再说了，一个老头子死了就死了，守什么孝？”
“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说话都不过脑子？”
一个老头子？
死了就死了？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在她心里，疼她爱她的外公，只是一个死了就死了的老头子。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女儿的尖叫：“王翠花！你给我站住！你敢走试试！爸！妈不管我了！”
赵建国正在走廊给秀兰打电话，声音温柔：“放心，房子的事我来处理。儿子要出国是吧？钱不是问题。你好好保养身体，别累着。”
听到女儿喊，他才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探出头安慰：“没事，你妈就是作，过两天就好了，等我和你秀兰阿姨说完话再说。”
“对了，你秀兰阿姨的儿子要出国了，以后你也可以去国外读书。到时候让你妈羡慕死。”
结婚二十年，赵建国太了解我了。
他不信我会真的不管女儿，更不信我敢离开他。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条狗。
打骂两句，该摇尾巴还是会摇尾巴。
可他错了。
刚出医院，我就看到了教育局的工作人员。
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一脸正气。
“王翠花同志，您举报的顶替上学案我们已经立案了。初步调查显示确有此事，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另外……”
对方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同情：“我们还查到，您丈夫和那位秀兰老师在省城育有一子，今年十九岁。在省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读书。马上要出国了。”
晴天霹雳，我呆立当场。
一个儿子？十九岁？
女儿今年二十岁，也就是说，我怀女儿的时候。
赵建国就已经和秀兰有了孩子？
这就是女儿说的，她爸和秀兰阿姨清清白白？
这就是赵建国瞒了我二十年的真相？
我想起二十年前。
我怀女儿时反应特别大，吐得昏天黑地。
赵建国嫌我矫情，丢下我就去了城里，说是要挣奶粉钱。
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
一个人忍着腰疼背疼。
一个人在深夜偷偷哭泣。
原来那时候，他在省城陪着秀兰产检。
在高级产房里守着她，给她买燕窝，买补品。
而我呢？我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
工作人员还在说什么。
我已经听不清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在医院病床上。
赵建国拿着一瓶六个核桃，装作若无其事：“医生说你贫血，我买了补品。六个核桃，补脑的。以后别干那么多活了。”
我看着他虚伪的嘴脸恶心得想吐。
二十年了，他就这样骗了我二十年。
女儿也在旁边挤眉弄眼：“妈，你看爸多关心你，还给你买补品。六个核桃可贵了，八块钱一瓶呢。别闹了，好好跟爸过日子。”
八块钱的六个核桃。就想收买我？
我冷笑。
他给秀兰儿子买的笔记本电脑三万多，他给秀兰买的钻石项链五万多。
他给秀兰家买的那套房一百八十万。
而我呢？
八块钱的六个核桃，就是他二十年来，给我买过最贵的东西。
我冷眼看他们演戏。
从枕头下掏出离婚协议书。
“签了吧，趁早了断。”
赵建国脸色一变，女儿也愣住了。
没等他们反应，我又拿出教育局的受理通知，还有一份材料。
是秀兰儿子的出生证明，父亲一栏清清楚楚写着：赵建国。
“赵建国，你重婚、偷我录取通知书、还和秀兰有个儿子。”
“我不光要离婚，还要你们把偷走的二十年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