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王看着眼前这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劝什么。
他认识冯国强几十年，这老伙计的脾气，就是一根炮仗，点火就着。
可他从未见过冯国强像今天这样，怒火中烧，双眼却亮得骇人，那是一种混杂着疯狂、兴奋与绝对自信的光。
“老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王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冯国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笑得像个准备掀翻赌桌的赌徒。
“干什么？”他一把抢过老王的手机，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专业！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他飞快地解锁屏幕，点开大眼仔，找到《罪与罚》剧组的官方账号，手指在屏幕上戳得梆梆响，仿佛在戳烂顾飞那张精致的脸。
“发公告！”冯国强对着手机吼道，像是在对全网下达战书，“就这么写！”
老王凑过去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罪与罚》剧组官方公告：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但可以是试镜之地。
关于‘江川’一角选角争议，多说无益。演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
后日上午十点整，《罪与旗》剧组将在星光娱乐大厦一号试镜厅，举行‘江川’一角公开试镜。
本次试镜，将通过官方渠道进行全网、无剪辑、无延迟直播。
欢迎所有自认能驾驭‘江川’的演员前来一试。不论咖位，不问出身，只看实力。
是龙是虫，镜头前见真章。
导演：冯国强】
“疯了！你他妈疯了！”老王一把想抢回手机，“老冯！这发出去就没法收回了！公开试镜？还全网直播？这在圈里就没发生过！这会得罪多少人？你把选角的底牌全亮出去了！”
冯国强一把推开他，眼神锐利如刀：“底牌？老子的底牌就是作品！他们不是想看内幕吗？我就把试镜间变成玻璃房，让他们看个够！他们不是想用舆论绑架我吗？我就把评判权交给全国观众！我倒要看看，当着几千万人的面，那帮资本家的狗腿子，还好不好意思指着一坨屎说那是黄金！”
他毫不犹豫，按下了“发送”键。
发送成功。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三秒钟。
三秒后，互联网的服务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冯国强 公开试镜#
#罪与罚 全网直播选角#
#是龙是虫镜头前见真章#
三个词条，以一种火箭升空般的速度，瞬间屠戮了热搜榜。
之前顾飞粉丝费尽心力刷上去的那些黑料，像被狂风扫过的垃圾，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所有正在吃瓜的网民，无论是在骂战的、劝架的、还是拱火的，全都愣住了。
【？？？我草？我没看错吧？直播试镜？】
【冯导：听说你们想看点刺激的？来，管够！】
【哈哈哈哈哈哈杀疯了！冯导这是不打算做人了啊！直接掀桌子了！】
【翻译一下冯导的话：都给老子闭嘴，滚过来看戏，不服的自己上来演！】
【这哪是公告，这是战书啊！我宣布，后天上午就是娱乐圈的武林大会！我要看血流成河！】
网络狂欢开始了。
但在这片狂欢中，有一个群体，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喜悦。
那就是“飞碟”们。
她们完全没读懂冯国强公告里那股“老子跟你们拼了”的暴躁，而是用她们独特的饭圈逻辑，将其解读成了自己的伟大胜利。
【顾飞全球后援会官博】：姐妹们！我们赢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是我们的抗议让冯国强低头了！他怕了！他不得不给我们飞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胜利][胜利]
这篇微博一发，评论区瞬间变成了大型庆功宴。
【飞飞的小仙女】：我就知道！只要我们团结，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资本怎么了？大导演又怎么了？在我们四千万飞碟面前，都得跪！
【飞黄腾达】：笑死，那个老东西前脚还嘴硬，后脚就滑跪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活该！
【为飞哥打call】：公开试镜好啊！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哥哥量身定做的舞台！让那些质疑我哥演技的人都睁大狗眼看看，什么叫顶流的实力！
【飞飞的翅膀】：已经可以想象到画面了，我哥一出场，那些想来蹭热度的歪瓜裂枣瞬间黯然失色，被秒得渣都不剩！这哪是试镜，这是飞飞的个人秀！
【顾飞永远的神】：姐妹们，后天直播间刷起来！让所有人看看我们飞碟的排面！把“顾飞饰演江川，天作之合”给我刷满整个屏幕！
她们兴高采烈，奔走相告，仿佛顾飞已经拿下了角色，甚至连庆功的文案和抽奖的活动都准备好了。
在她们眼中，这场公开试镜，不过是冯国强找回面子的一个台阶，最终的结果早已注定。
与此同时，一些真正有实力、有底气白天却莫名躺枪了的演员们，反而突然对这部戏来了兴趣，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演员陈晓宇转发了冯导的公告，配文：“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角色了，值得一试。”
实力派新人王磊也表示：“机会难得，愿意一战。”
甚至连一些老戏骨的经纪人都在私下联系，询问是否可以参与。
整个娱乐圈，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角斗”点燃了。
……
顶层公寓里，顾飞的经纪人张姐挂了电话，脸上笑开了花。
“成了！顾飞，我们的计划完美成功！”她兴奋地对正在敷着面膜的顾飞说，“冯国强那老顽固，到底还是扛不住压力，服软了！”
顾飞缓缓揭下面膜，露出一张完美无瑕却毫无生气的脸。他对着镜子，扯动嘴角，练习着一个他认为足够“深沉”的微笑。
“我早就说过，在如今这个圈子，流量就是一切。他一个拍电影的，还想跟资本和粉丝对抗？不自量力。”顾飞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没错！”张姐附和道，“现在他搞个直播试镜，对我们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这简直就是把一个巨大的聚光灯送到你面前！到时候，你在全国观众面前，用演技碾压所有竞争者，拿下‘江川’！这比内定得到角色，效果好一百倍！你不仅得到了角色，还洗刷了‘没演技’的骂名，一箭双雕！”
顾飞满意地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模仿着剧本里对江川的描述，单手插兜，眼神忧郁地望向远方。
“那个叫林默的，会来吗？”他忽然问。
“他敢不来吗？”张姐冷笑一声，“冯国强摆明了是想让他当垫脚石，证明自己选人没问题。可惜，他选错了垫脚石，选了你这块钢板！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所有的营销，标题我都想好了——‘顶流顾飞演技炸裂，公开试镜碾压众人，所谓天才不堪一击’！”
顾飞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八线新人，在自己的光芒下，被衬托得像个可笑的小丑，最后灰溜溜地滚出试镜间。
……
“直播试镜？！”
李雅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林默的耳膜。
“林默你听到了吗！冯国强他疯了！他要把你架在火上烤啊！这跟古代的午门斩首有什么区别！”李雅的声音充满了焦虑，“现在全网都觉得这是顾飞粉丝的胜利，你一去，就会被当成顾飞的陪衬，是那个被拉出来‘遛遛’的骡子！这要是演砸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圈里混了！”
林默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A4纸，上面用凌厉的笔迹画着复杂的人体解剖图，旁边标注着各种持刀角度和发力方式。
这是“江川”的习惯。在动手前，他会预演一切。
听到李雅的咆哮，他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笔放下。
“李姐。”
“啊？”
“你觉得，一头狮子，会在意一群羊的看法吗？”
电话那头，李雅愣住了。这声音……冷静、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帅但偶尔还有点沙雕气息的林默。
“江川这个角色，”林默的声音继续传来，不疾不徐，“需要的是掌控力。对人心的掌控，对局势的掌控，对自己情绪的掌控。一个会被舆论轻易摧毁的演员，本身就不配演他。”
李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她不知道林默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正从电话那头传递过来。
“你……”李雅艰难地开口，“你有把握？”
林默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属于“江川”的、看穿猎物挣扎的玩味。
“这不是有没有把握的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
“是他们，把舞台搭好了。”
“我只是去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