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
姜十圆和王艺凡挽手从办公楼里出来，一同走到马路旁。
这会儿正是下班点儿，蓝橘交杂的天空染上霓虹灯的红，将路边的水洼映成艳色。
拥堵的车流缓慢向前移动，被路过的电动车甩在身后。
姜十圆和王艺凡在路边聊着公司八卦，从组内两个实习生之间的恋爱迹象，聊到隔壁组合伙人马平原的桃色传闻。
聊了十五分钟，一辆黑色林肯打着双闪，缓缓停到两人面前。
副驾驶车窗降下，开车的人先冲姜十圆礼貌点了下头，接着看向王艺凡，嘴角略微勾了勾。
“上车。”
王艺凡坐上副驾驶，随口撒娇抱怨了句天气。
姜十圆在后座坐稳，向驾驶座的宋凛礼貌打了个招呼。
等车子启动，姜十圆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家楼下的烤串儿店呗，便宜还离家近，再说难得周五，喝飘了也好回家。”
王艺凡冲驾驶座的人指了指，法式美甲一闪而过，“顺带带这位大少爷体验体验路边摊生活。”
恰好路口转弯，宋凛淡定打灯转向。
“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我也吃路边摊好吗？”
王艺凡握拳递到宋凛嘴边，做出采访状。
“少爷，你上次吃路边摊是什么时候？吃的什么？”
半晌，前排响起回答，“小学。”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没记错的话，可能是棉花糖？”
车里沉默了。
半个小时后，黑色林肯终于驶出堵车区域，在一个桥头缓缓停下。
此时天色已暗，两旁路灯给不算宽敞的道路拢上一层橘色暖光。
砖红色小矮楼并排分布在河边，楼下一整排简陋烟火小店，人声嘈杂，撸串划拳。
而河岸另一侧，白色高层公寓错综林立，黄色装饰灯映射外墙，营造出一种高贵典雅的奢侈氛围。
咫尺距离，宛如两个世界。
宋凛将车停稳，等人下车后颇有兴致环顾周遭，“没想到河这边还挺热闹。”
王艺凡又挽上姜十圆胳膊，快步走到前面。
“这边好吃的店多了，今天先吃烧烤，下次带你尝别的。”
来得次数多，王艺凡和姜十圆已经轻车熟路，要了张小桌直接支在路边，拿着菜单快速划了划，没一会儿，王艺凡拎着菜单从折叠椅上站起身来。
“你们俩坐着，我去下单，顺带去趟卫生间。”
一时间，桌上剩下姜十圆和宋凛两个。
朋友的男朋友，偶尔吃过几顿饭，不尴不尬的电灯泡关系，完全算不上熟。
两人捡了些没营养的话题，来回礼貌性问答，只为打破沉默。
又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结束，姜十圆看向不远处桥上。
一个老太太手推红色三轮小推车，慢悠悠朝这边走，车轮发出咕噜噜的持续躁响。
不远处，雾蒙蒙的车灯映在湿漉桥面，从路口匀速包裹过来，一辆黑色奔驰大G逐渐显露在车灯之后，无声跟在老太太后面，缓慢向前挪移。
画面还挺温馨。
姜十圆盯着这幕出神，对面的宋凛却忽然笑出了声。
“哟呵，还挺巧。”
“什么挺巧？”姜十圆下意识回问。
“桥上那辆车，我认识。”
宋凛拿起手机，不紧不慢拨了个电话出去。
“好好的东三环大道不走，今天怎么走这儿了？”
“啧，你往左边桥头看。”
宋凛向那边抬了抬手臂，“今儿正好跟着女朋友体验体验路边摊，烤串来不来？”
姜十圆好奇向不远处的车看去。
贴了膜的车窗看不清内部，但她莫名有种被车中人注视的错觉。
下一秒，黑色车窗缓缓降下。
隔着一段距离，在朦胧夜色中，露出了程嘉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平静视线从她和宋凛身上略过，对方的手肘松散搭在车框，隐约露出一截腕骨，袖口的袖扣光芒闪烁。
车里的人嘴角略弯了弯，淡淡回答，“不了，最近要减脂。”
程嘉运一略而过的眼神没什么起伏，仿佛与她是陌生人。
这让原本准备开口打招呼的姜十圆本能闭麦。
怪了。
自己得罪他了？
好像也不能说没有得罪，假设对方认出她是雨伞事件的罪魁祸首的话。
姜十圆还在琢磨，宋凛轻哂一声，“切，没意思，不吃算了。”
又不耐冲那边摆手，“赶紧走，别待会儿把桥堵了，回头有空再联系。”
程嘉运微微颔首，最后又看了她一眼。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收回视线，车窗上升，车子逐渐消失在视野。
姜十圆看着路口，思索片刻，开口问宋凛，“你和程嘉运很熟吗？”
“自小两家认识，生意上也有来往。”
“怎么？你也认识他？”
“嗯，大学的时候有点和他交集，最近又接了他们公司项目。”
“那个——”姜十圆有点迟疑。
王艺凡甩着手上的水，终于从店里出来坐下。
“菜点上了，你俩聊什么呢？”
“刚路过一哥们儿，”宋凛扯出纸巾递过去，“正好我们都认识，聊了两句。”
姜十圆补充，“SI项目的老板。”
“这么巧？”
“嗯。”
宋凛拿过王艺凡面前的餐具，不紧不慢拆开，“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碰巧服务员送啤酒出来，姜十圆抬手拿过啤酒，先和王艺凡面前那瓶碰了下，又接和宋凛的碰了碰。
“怎么了这是？”王艺凡愣了，“怎么突然开始敬酒了？”
姜十圆笑了，“我是有个忙，想请你男朋友帮一帮。”
宋凛拿起啤酒递到嘴边。
“什么忙？先说来听听。”
姜十圆斟酌片刻。
“既然你和程嘉运关系不错，”姜十圆问，“那大概率有他联系方式吧？”
宋凛喝酒的动作一顿。
“程嘉运的联系方式？”
“有倒是有，不过，”宋凛笑了声，“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嘛，想追他？”
“他可不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