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本以为档案室的小插曲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些许涟漪后便归于平静。然而，他低估了做贼心虚者的疑心。
几天后，一份由后勤部副主管张明（就是掉扣子那位）和三队队长刘锋联合提议的“关于对部分低评级能力者进行周期性能力复核”的报告，摆在了苏月的桌上。理由冠冕堂皇：确保能力稳定性，优化人力资源配置，防范潜在风险。
报告里虽未点名，但矛头直指最近“运气”好得有点过分的林凡。
“能力复核？”王铁柱看到通知，第一个跳起来，“这不是针对凡哥吗？他一个F级，有什么好复核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苏月看着报告，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也掠过一丝冷意。她不喜欢这种夹带私货的小动作，但程序上，这份提议并无太大问题。
“按规定执行。”她淡淡地对前来通知的文职人员说，然后看向林凡，“林凡，准备一下，下午进行复核。”
林凡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绝对是刘锋和张明搞的鬼，想借机探他的底，或者干脆找茬把他这个“不稳定因素”踢出应对局。
他抱着搪瓷杯，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紧张和不安：“队长，我……我这能力，没啥可复核的啊，不就是挡挡软胶棒嘛……”
“走个过场而已，别担心。”王铁柱拍着胸脯，“有我和队长在，他们不敢乱来！”
陈小萌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只是默默调出了林凡之前所有的任务数据和能量读数，眼神专注。
下午，能力测评室。
这次阵仗比林凡入职时那次大了不少。除了常规的技术人员，刘锋和张明也以“观察员”的身份到场，美其名曰关心同事。苏月和王铁柱自然也在一旁。
测评内容果然升级了。不再是单一的软胶棒攻击，而是加入了多种干扰项：闪烁不定的强光、干扰精神集中的噪音、以及模拟镜面畸变体能量波动的干扰场。
测试要求林凡在复杂环境下，依旧能通过镜面反射，格挡或闪避来自特定方向的攻击。
林凡心里骂娘，脸上却还得保持镇定。
测试开始。
在强光、噪音和能量干扰下，通过镜面预判攻击变得极其困难。倒影变得模糊不清，信息杂乱无章。林凡只能集中十二分的精神，努力从那一片混沌的倒影中，分辨出有用的“预兆”。
他表现得“很努力”，但也“很笨拙”。
格挡动作迟缓，闪避脚步踉跄，好几次都被软胶棒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虽然不疼，但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完美诠释了一个F级能力者在高压下的真实水平。
刘锋看着监控画面里林凡的窘态，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张明也松了口气，看来上次真是巧合，这小子就是运气好了点，本身还是个废物。
苏月眉头微蹙，虽然林凡的表现符合F级预期，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种直觉上的违和感。
王铁柱则急得直跺脚：“这测试也太难了！欺负人嘛这不是！”
就在测试进行到后半段，模拟干扰场强度骤然提升到一个峰值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能量过载，或许是设备老化，测试场角落的一个能量发射器突然爆出一团电火花，发出刺耳的“噼啪”声，一股紊乱的能量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冲击波的主要目标虽然不是林凡，但波及范围极广，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些尖锐的能量碎片，如同无形的飞刀，四散射开！
其中一道，正好射向站在观测窗附近、正全神贯注看着主控屏幕的陈小萌！
事发突然，苏月和王铁柱距离较远，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救援。刘锋和张明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小萌察觉到危险，猛地抬头，只看到一道扭曲空气的透明涟漪向自己面门袭来，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锐利的能量锋刃！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
一声惊呼响起。
是林凡！
他离陈小萌的距离不算最近，但就在能量碎片袭来的瞬间，他面前那面因为干扰而剧烈波动、布满雪花噪点的特制镜面墙上，恰好短暂地、清晰地映出了那道碎片的轨迹，以及陈小萌惊恐的脸！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暴露的问题，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行动。
他没有试图去格挡那无形的能量碎片——他的F级能力理论上做不到。
他只是“恰好”因为之前的“笨拙”闪避，脚下“恰好”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手臂“胡乱”地向前挥舞，手里那个一直抱着的、印着“优秀员工”的搪瓷杯，“脱手”飞出。
这一切发生在零点几秒内。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那搪瓷杯如同被精确制导一般，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那道射向陈小萌的能量碎片上！
杯子被撞得飞向一旁，掉在地上，再次发出可怜的闷响，杯身上又多了一道清晰的凹痕和几道刮痕。而那道能量碎片，则被这一撞偏转了方向，“噗”地一声没入了旁边的墙壁，留下一个小坑。
整个测评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陈小萌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救了她一命的搪瓷杯，然后又猛地转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凡。
林凡也是一脸“惊愕”和后怕，他看着地上的杯子，又看看陈小萌，再看看墙壁上那个小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手滑了……没拿稳……这、这玩意儿质量还挺好？”
王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抱住林凡，激动地大喊：“凡哥！牛逼！你又救人了！你这运气简直神了！”
苏月快步走到陈小萌身边，确认她无恙后，锐利的目光扫过爆裂的能量发射器，最后落在林凡身上，眼神复杂。这一次，连她都很难再用“巧合”来解释了。在那种极端干扰环境下，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两次、三次……尤其是这次，时机、角度都精准得可怕。
刘锋和张明的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他们本想看林凡出丑，没想到反而让他又出了一次“风头”，而且这次是实打实地避免了人员伤亡。
技术人员赶紧上前检查设备，确认是意外故障。
“复核……还要继续吗？”林凡弱弱地问，脸上还带着“惊吓过度”的苍白。
苏月看了刘锋和张明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
刘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张明也赶紧低着头溜了。
“复核中止。”苏月宣布，“林凡，回去休息。今天……谢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些生硬，但确实说了出来。
林凡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混过去了，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他弯腰捡起那个饱经风霜、坑坑洼洼的搪瓷杯，心疼地擦了擦。
“没事，队长，应该的。”他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我就是……略懂一点怎么摔杯子。”
陈小萌走过来，扶了扶眼镜，看着林凡，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认真：“林凡，你的动态视觉和条件反射，似乎远超F级能力的理论数值。另外，你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可能比仪器更敏锐。”
林凡心里一紧，面上却装傻：“啊？有吗？可能就是……经常手滑，练出来了吧？”
陈小萌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王铁柱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把林凡的“壮举”添油加醋地描绘成了英雄救美。
林凡抱着他的破杯子，心里却在复盘。
看来，以后得更小心了。陈小萌这关，不好过啊。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刘锋和张明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了。
也算……因祸得福？
他摸了摸杯身上的凹痕，叹了口气。
就是这老伙计，跟着他真是受罪了。
下次，是不是该换个不锈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