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再次派人传令到了宣城,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大肆张扬。
礼部派来的使者带着诏令进了承运殿,随后又悄然离开。
定王府长史侯尚平拱手望向定王:“王爷,属下打探到的消息说,今年收到藩王入京的诏令,除了咱们定王府,还有还有宁王府、庄王府。”
定王略微诧异:“陛下这是何意?往常过年只召一位藩王入京,今年为何不同?”
侯尚平擦了擦汗:“这就不清楚了,属下这就着人去打听打听。”
定王一向遵循本分,又不十分关注朝堂动静,是以王府在京中也未曾留有耳目。突然要查探宫中消息,自然不是马上就能探到。
晚膳时分,定王带着膳食过来了。
凤栖宫的宫女们见王爷过来,欣喜之中有点不知所措。
自从世子遇袭后,王爷与王妃因此生了嫌隙,许久没有说过话。
如今王爷主动示好,实属难得。宫人们连忙把膳食布置妥当,一一退了下去。
定王将今日使者下达的诏令一事告诉了定王妃。
定王妃闻言,倒也没有十分惊讶,如今定王府失去宣城卫统辖之权,在宣城不过一个摆设而已,何况晞儿此番受了重伤,陛下震怒,下旨申斥之后也应当有所抚慰。
传诏藩王入京于王府而言是大事,王府也需要有人当家留守,定王妃问道:“陛下诏令回京,王爷是何打算,妾身也好提早安排?”
定王遇事向来没什么主见,所以才来找王妃商议此事,见她又问自己,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安排便是了。”
定王妃思索着如何安排入京事宜,隔着半个宣城的梨花巷,沈氏也在为明天去请二房一家回府之事苦恼着。
晏廷裕的意思是跟三房透露何氏救了定王世子一事,让徐氏跟她两妯娌去跟何氏道个歉,和和气气地把人给请回来。
沈氏却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是她悄摸着知道的,说明定王府有意压下世子受伤之事,不想让此事张扬出去,那么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惹火上身。
何况,他们三房仗着徐氏娘家的势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已然压了大房一头,这样的好处凭什么拉上三房?
翌日一早,沈氏带上晏宛坐着马车出门了。
白鹭村晏家小院里,何氏出去采药了,晏宁在房里看起了医书,齐哥儿正在院子里逗着一只小狗玩的不亦乐乎。
院门忽然被人打开,齐哥儿抬头一看,见是陌生人,眼里露出几分戒备。
“你就是齐哥儿吧?”沈氏笑着走上前拉起他的手:“我是你伯娘,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齐哥儿一把挣脱开来,瞪着眼,气势汹汹道:“我不认识你,我娘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晏宁在屋里听到动静,不由地凝眉,走了出来。
沈氏见了晏宁,立马舒展笑脸:“宁姐儿,伯娘来看你们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晏宁压下心中不虞,迎了她和晏宛进了屋:“伯娘怎么有空来这儿?”
晏宛接过话道:“三妹妹,爹娘早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你们了,只是爹忙于打理铺子,娘管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寻常脱不开身,今日是我闹着要来的,所以才求了娘陪我一块来。”
晏宁看着她那张明丽可亲的脸,笑意盈然,不禁也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很快又沉了下去。
没过多久,何氏采药回来了,沈氏热络地上前替她卸下背上的药草。
“弟妹,我竟不知你在这过的如此艰苦。”沈氏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花,“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让三弟闹着要你们离家。”
何氏一向心软:“大嫂不必自责,我们在这也生活的也挺好的。”
两妯娌坐了下来,说着体己话。
“弟妹,你在家时,老夫人身体有你照顾着还健康的很,如今老夫人惦记着你们,忧思过虑,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沈氏说起晏老夫人的病情,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不如你带着宁姐儿姐弟俩归家去,三弟那边你大哥会去说,决不让他们再生事了。”
何氏听到这里不由的揪心了起来,当初她还是边关的一个武夫家的女儿,千里迢迢嫁给晏廷昭,晏老夫人没有嫌弃她粗莽不懂礼数,在刁难她的那些长辈亲戚面前也处处护着她。在她心里,这位婆母给过远嫁他乡的她温暖的关怀。
晏宁将阿娘心里的为难看在眼里,出言道:“伯娘,祖母那边我时常会去看望她老人家,至于晏家,我们就不回去了。”
沈氏不由的一愣,二房何时变成晏宁做主了?
她来之前有十二分的把握能说动心软的何氏归家,可是晏宁就不一定了,这丫头年岁渐长,不知哪来的气场,冷厉起来,竟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宁姐儿,伯娘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你也初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三年也该说亲了,若是还住在乡下,不是伯娘说话难听,难免会被婆家看轻。”
“伯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既然想要我们归家,先把家产分配立下字据再说,省的我们回去了,三叔和婶娘又把家闹的鸡飞狗跳的。至于我嫁人之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就是要嫁,也断然不会嫁给一个瞧不起我长在乡野之人。”晏宁眉眼一挑,毫不客气道。
当初被迫离家,是母亲为了她姐弟俩不得不妥协。但父亲身为晏家人,齐哥儿身为晏家子孙,就有权分得家产,今后不管是她出嫁还是齐哥儿自立门户都需要一定的家底,晏家的家产是他们二房应得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何氏一听这话,也觉得女儿说的在理,脸上多了几分坚定,凭什么要他们孤儿寡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沈氏十分为难,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这事不是我能拿定主意的,等我回去跟你大伯商议商议。”
略坐了一会儿,晏宁没有开口留她们吃饭,沈氏也没好意思赖着不走,脸色讪讪地带着晏宛地上了马车。
等人走后,何氏问道:“你说你三叔和婶娘会同意分家产吗?”
“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现在是大伯一家求着我们回去,就让他们替咱们去跟三房闹上一回。”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咱们回去?”何氏嘀咕道。
晏宁没有说话,但也隐约猜到了几分,想靠着他们攀上王府坐收好处,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