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九问之后,方寒在藏经阁休息了三天。
三天后,他的嗓子才恢复过来,身体也不再那么疲惫。但他的心,比以前更加坚定了——那九百九十九个问题,像是一把把锤子,敲打掉了他内心深处的犹豫和软弱,只剩下一个念头:
**活着,然后变强。**
这天清晨,秦老把方寒叫到一楼。
“恢复得怎么样?”秦老问。
“已经好了。”方寒活动了一下手臂,经脉中的逆流真气缓缓流转,虽然只有十五缕,但比三个月前稳固了许多。
“那就开始正式修炼吧。”秦老站起来,走到一楼的角落,掀开一块厚重的地板。
地板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跟老夫来。”
—
方寒跟着秦老,沿着狭窄的石阶往下走。
石阶很陡,每一级都有半尺高,两侧的岩壁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散发着腐朽的泥土气息。石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越往下走,空气越冷。
方寒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寒气从脚底渗上来,钻进骨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数着台阶。
一百阶、两百阶、三百阶……
当走到第三百六十五阶时,石阶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石门高约两丈,宽一丈,通体漆黑,表面雕刻着复杂的阵纹。阵纹呈螺旋状,从中心向外蔓延,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在黑暗中显得诡异而神秘。
秦老伸手,在石门中心的阵眼处按了一下。
嗡——
阵纹亮起,红光如血液般在纹路中流淌,最终汇聚到门缝处。
咔嚓——
石门缓缓开启,扬起一片尘土。
门后,是一个密室。
方寒走进去,打量着这个地方。
密室很小,只有约十平方米,四壁都是坚硬的黑色岩石,表面光滑如镜,摸上去冰冷刺骨。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和石门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形成一个完整的阵法,将整个密室包裹起来。
地面也是岩石,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陷,直径约三尺,凹陷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镇”字,笔画苍劲有力,像是用某种利器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这是隔音隔息阵。”秦老指着墙壁上的阵纹,”只要你在这里修炼,外面的人就感知不到你的气息,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他顿了顿,看着方寒,眼神复杂:”老夫当年也在这里修炼过。每次修炼《逆流诀》,都会痛得嘶吼,像是野兽在挣扎。如果不是这个阵法,老夫早就被人发现了。”
“后来,老夫选择了枯坐,不再修炼,这个密室就空了下来。”
“现在,它是你的了。”
秦老拍了拍方寒的肩膀:”从今天起,你每天子时到这里修炼一次。每次修炼,都要全力运转《逆流诀》,将体内的混沌之力逆向炼化为真气。”
“记住——这个过程极其痛苦。经脉会寸断,骨骼会开裂,五脏六腑会移位。但你必须忍住,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甚至会走火入魔。”
方寒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秦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石门关上,密室陷入一片黑暗。
方寒盘膝坐在地面中央的凹陷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
**春寒料峭,残雪未消。**
每天子时,方寒都会准时来到密室。
第一次修炼,他还不知道《逆流诀》的痛苦到底有多深。
他按照心法,引导体内的混沌之力,从丹田出发,逆向流转十二正经。
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刺痛。
但很快——
撕裂!
经脉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血液逆流,冲击着经脉壁。方寒只觉得体内有一把把刀在割肉,一根根针在扎骨,痛得他浑身颤抖,额头冷汗如雨。
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抠进岩石缝隙里,抠出一道道血痕。
不能停!
混沌之力继续流转。
从任脉到督脉,从手三阴到手三阳,从足三阴到足三阳……每走一寸,痛苦就加深一分。
方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被他咬破,鲜血顺着下巴滴落,染红了胸口的衣襟。
终于——
啊啊啊啊——!
他再也忍不住,仰天嘶吼!
吼声在密室中回荡,撞击着岩壁,震得阵纹微微颤动,但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去。
方寒的身体在痉挛,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衫,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水渍。
他的眼睛充血,布满了红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一个时辰后。
方寒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浑身瘫软,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丹田中,多了一缕逆流真气。
只有一缕。
但这一缕,是他用整整一个时辰的痛苦换来的。
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密室,沿着石阶往上爬。
每爬一步,双腿都在发抖,身体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摔倒。
当他爬出地下密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老站在藏经阁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装满了黑色的药液,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
“脱衣服,进去泡。”秦老淡淡地说。
方寒咬牙脱掉衣服,浸入药液中。
药液很烫,刚一进去,皮肤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一股温热的药力渗透进体内,沿着破损的经脉流淌,修复着伤口。
“这是老夫用三十六味草药熬制的药浴。”秦老说,”能加速经脉恢复,否则你的经脉寸断,三天都好不了。”
方寒泡在药液中,闭上眼睛,任由药力修复身体。
半个时辰后,他从药浴中出来,身体恢复了大半,但还是很虚弱,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秦老递给他一碗热粥:”吃吧,然后休息。明晚子时,继续。”
方寒接过粥碗,大口喝着。
粥很烫,烫得舌头发麻,但他顾不上,一口气喝完。
吃完粥,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但即使在梦中,他还能感觉到经脉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
—
第二天夜里,子时。
方寒再次进入密室。
盘膝,打坐,运转《逆流诀》。
混沌之力再次逆向流转。
撕裂,剧痛,嘶吼。
一切和昨天一模一样。
但方寒没有放弃。
他咬破嘴唇,双手抓地,浑身颤抖,承受着经脉寸断的痛苦,硬生生将混沌之力炼化成真气。
一个时辰后,丹田中又多了一缕逆流真气。
他爬出密室,泡药浴,喝粥,休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天夜里,方寒都会准时来到密室,修炼《逆流诀》。
每次修炼,他都会痛得嘶吼,咬破嘴唇,汗水浸透衣衫,血染衣襟。
密室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指痕,那是他抓地时留下的痕迹。
凹陷中央的”镇”字,被他的血染红了,在昏暗的荧光中,显得诡异而狰狞。
但他从未停止。
因为他知道,这是第三条路的代价。
因为他知道,只有承受这种痛苦,才能变强。
一个月后。
方寒的丹田中,逆流真气从十五缕增加到了二十缕。
修为,从炼气境二层,突破到了炼气境三层。
他的脸色比一个月前更加苍白,身形也瘦削了许多,但眼神更加坚定,像是淬过火的钢铁,透着一股冷冽的锋芒。
—
**春意渐浓,冰雪消融。**
云河镇的街巷里,残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冰凌,在阳光下滴着水,滴答滴答,像是时间在流逝。
田野里,麦苗从泥土中钻出来,嫩绿的叶片在春风中摇曳,农夫扛着锄头,开始翻耕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夹杂着青草的清香,还有远处桃花的淡淡芬芳。
但方寒无心欣赏这些。
他的生活,只剩下修炼。
白天,他会在藏经阁帮秦老整理书籍,或者在院子里劈柴,锻炼肉身。
夜里子时,他会准时进入密室,修炼《逆流诀》。
一个月的痛苦,让方寒开始学会如何忍耐。
他不再嘶吼。
因为他发现,嘶吼并不能减轻痛苦,反而会消耗体力,让他更快陷入虚弱。
所以,他选择沉默。
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任由经脉寸断,任由血液逆流,任由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汗水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抠进岩石缝隙里,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一根根虬结的树根。
他的呼吸很沉,很慢,像是在和痛苦对抗,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
但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只有偶尔,嘴唇会微微颤抖,露出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一个时辰后。
方寒睁开眼,眼神平静,仿佛刚才的痛苦不曾存在。
丹田中,又多了一缕逆流真气。
他站起来,走出密室,动作依然踉跄,但比一个月前稳定了许多。
秦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学会忍耐了?”秦老问。
“嗯。”方寒点头。
“很好。”秦老把药浴递给他,”忍耐,是修炼《逆流诀》的第一步。但记住——忍耐不是麻木,而是坚守。”
“如果有一天,你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那就危险了。因为那意味着,你的心开始麻木,你的道心开始动摇。”
方寒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
这个月里,方寒的修炼节奏逐渐稳定。
每天子时,进入密室,修炼一个时辰,出来泡药浴,喝粥,休息。
偶尔,秦老会教他一些拙拳的招式。
拙拳十式,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前六式:
– **拙守式**:挨打蓄力,吸收敌人攻击中的灵气
– **拙击式**:将蓄积的力量一拳轰出
– **拙崩式**:震碎护体灵气
– **拙劈式**:手刀如斧,劈开防御
– **拙踏式**:一脚踏地,震荡大地
– **拙转式**:以拙化巧,借力打力
第七式**拙缠式**,他还在摸索中。
这一式的核心,是用拙拳缠住敌人的灵力攻击,将其吸收转化。但方寒的修为还不够,每次尝试,都会被反噬,经脉震裂,吐血数口。
秦老看着他练拳,摇了摇头:”别急,你现在只是炼气境三层,想掌握拙缠式,至少要炼气境五层。”
“五层……”方寒低声重复。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上全是老茧和伤疤,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迹,那是在密室里抓地时留下的。
“师父,我想加快修炼速度。”方寒说,”能不能每天修炼两次?”
秦老摇头:”不行。你的身体还承受不住。每天修炼一次《逆流诀》,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修炼两次,经脉来不及恢复,会彻底崩溃。”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
秦老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有。但风险很大。”
“什么办法?”
“天材地宝。”秦老说,”比如地髓灵乳、龙血草、紫金果……这些都是珍贵的修炼资源,能大幅加速真气凝聚。”
“但这些东西,都极其罕见,而且都被大宗门大家族垄断了。普通修士根本得不到。”
方寒心中一沉。
看来,还是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修炼。
“别灰心。”秦老看出他的失落,”再过一个月,黑风山秘境会开启。秘境中,或许有你需要的天材地宝。”
“黑风山秘境?”方寒眼睛一亮。
“对。”秦老点头,”黑风山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上一次开启,是十年前。这一次,刚好又到了开启的时候。”
“秘境中,有无数天材地宝,还有古老的传承。每次开启,都会吸引无数修士前来夺宝。”
“青云宗、苏家、林家……青云郡所有的大势力,都会派人参加。”
方寒心中一动。
天材地宝,古老传承……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机缘。
但同时,也是巨大的危险。
因为青云宗的人也会去。
“师父,我想去。”方寒坚定地说。
“老夫知道。”秦老看着他,”但在那之前,你必须突破炼气境五层,并且掌握易容术,伪装身份。”
“否则,你一进秘境,就会被青云宗的人认出来,到时候别说夺宝,连命都保不住。”
方寒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
第二个月结束时。
方寒的丹田中,逆流真气已经增加到了三十五缕。
修为,突破炼气境四层。
拙拳,掌握到第七式拙缠式的雏形。
反噬体的控制,已经能将吞噬范围压缩到两尺半。
他的身体比两个月前更加瘦削,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但眼神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透着冷冽的寒光。
—
**初夏时节,蝉鸣不绝。**
云河镇的夜晚,蝉声如潮,从田野里传来,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月光洒在藏经阁的屋顶上,瓦片泛着银白色的光,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阴影。
方寒刚从密室出来,泡完药浴,正准备休息。
突然——
咕咕咕——
一声鸟鸣从窗外传来。
方寒一愣,走到窗边,推开窗棂。
月光下,一只信鸽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布条。
方寒心中一动,解开布条,展开一看——
字迹很潦草,但方寒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明的字。**
＞ “兄弟,见字如面。
＞
＞ 老子现在在青云宗外门,混得还行,已经突破炼气境六层了。
＞
＞ 但有件事要告诉你——赵强疯了。
＞
＞ 那家伙现在是执法堂专门负责追捕反噬体的专员,手下有三十多人,天天在外面搜你的下落。
＞
＞ 他逢人就问:’见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吗?身上有反噬体气息,废话不多,眼神很冷。’
＞
＞ 老子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他真找到你。
＞
＞ 兄弟,千万别露面,藏好了。
＞
＞ 另外,听说一个月后黑风山秘境会开启,青云宗要派精英弟子参加,赵强也在名单里。
＞
＞ 如果你也去,一定要小心,别被他认出来。
＞
＞ 老子会继续打探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你。
＞
＞ 保重。
＞
＞ ——苏明”
方寒看完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苏明还活着。
而且过得不错。
这让他松了口气。
但信中的内容,让他心头一紧。
赵强,执法堂反噬体专员,手下三十多人……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杀他。
方寒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点燃一支蜡烛,将信纸放在烛火上。
纸张燃烧,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转身,他看到秦老站在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
“苏明的信?”秦老问。
“嗯。”方寒点头。
“说了什么?”
“赵强在追捕我,而且会参加黑风山秘境。”方寒简短地复述了信的内容。
秦老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看来,你必须更加小心了。”
“我会的。”方寒说。
秦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低声说:”小子,老夫问你一件事。”
“您说。”
“如果有一天,你在秘境中遇到赵强,你会怎么做?”秦老转头,看着方寒,”杀了他,还是放过他?”
方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看情况。”
“什么情况?”
“如果他要杀我,我会反击,但不一定杀他。”方寒眼神平静,”如果他只是追捕,我会避开。”
“为什么不杀?”秦老问,”他可是你的仇人,害死了你父母,追杀了你四年。”
“因为杀了他,我会暴露身份。”方寒淡淡地说,”而且,我现在的目标不是复仇,而是变强。”
“只有足够强,我才能守护我在乎的人,才能走通第三条路。”
“复仇,可以等。”
秦老看着方寒,眼中闪过欣慰:”很好,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这就是道心。”
他顿了顿,又说:”但记住——该杀的时候,不要手软。”
“我明白。”方寒点头。
秦老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得很剧烈,身体佝偻,肩膀颤抖。
方寒连忙上前扶住他:”师父,您没事吧?”
秦老摆摆手,喘着气说:”没事……老毛病了……”
他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方寒看到,袖口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
心头一震。
秦老……咳血了。
“师父,您的身体……”方寒担忧地说。
“无妨。”秦老摆摆手,”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年。”
他直起腰,拍了拍方寒的肩膀:”你好好修炼,老夫还等着看你走通第三条路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履蹒跚,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方寒站在原地,看着秦老的背影,心中沉重。
秦老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咳血,这绝不是”老毛病”那么简单。
他必须尽快变强。
必须尽快走通第三条路。
这样,才能报答秦老的恩情。
—
**盛夏酷暑,蝉声如潮。**
云河镇的白天,热得像个蒸笼。
阳光毒辣,晒得地面滚烫,空气中泛着热浪,稍微动一下就汗流浃背。
蝉趴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声音尖锐刺耳,吵得人心烦意乱。
农夫在田里劳作,汗水浸透了衣衫,脸被晒得黝黑,但还是要弯腰插秧,翻耕土地。
藏经阁的院子里,方寒赤着上身,正在劈柴。
斧头挥起,木头应声而裂。
汗水从额头滚落,顺着肌肉线条流下,滴在木屑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他的身体比三个月前强壮了不少,肌肉线条分明,但依然很瘦削,肋骨清晰可见,腹部有一道道伤疤,那是修炼《逆流诀》时,经脉反噬留下的痕迹。
劈了一上午的柴,方寒才停下,擦了擦汗,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从头浇下。
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带走了一身的热气,方寒舒服地吐了口气。
秦老坐在藏经阁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慢扇着风,看着方寒。
“小子,过来。”秦老说。
方寒走过去。
“坐。”秦老指了指旁边的木凳。
方寒坐下。
秦老放下蒲扇,看着方寒,眼神复杂:”三个月了。”
“嗯。”方寒点头。
“感觉怎么样?”
“痛苦已经成为常态了。”方寒淡淡地说,”每次修炼,还是会痛,但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秦老皱眉,”习惯痛苦,这不是好事。”
“不是麻木,是接受。”方寒看着秦老,”我知道这种痛苦是必经之路,所以我接受它,承受它,但不会被它击垮。”
秦老看着方寒,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很好,你的道心,比老夫当年强多了。”
他咳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方寒:”这是老夫珍藏的三颗紫血丹,黄级上品。服用后,能加速真气凝聚,帮你突破炼气境五层。”
方寒接过瓷瓶,郑重地说:”多谢师父。”
“不用谢。”秦老摆摆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黑风山秘境,七日后开启。”
方寒心头一震:”七日后?”
“对。”秦老点头,”青云宗、苏家、林家,还有各大商会,都已经在准备了。”
“你也该准备了。”
他站起来,走进藏经阁,片刻后拿出一个木盒,打开。
木盒里,放着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很薄,薄如蝉翼,触感温润,像是真的人皮一样,纹理清晰,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毛孔。面具的脸型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面容普通,眉毛浓黑,眼神锐利。
“这是老夫用妖兽皮和特殊药材炼制的易容面具。”秦老说,”戴上后,会和你的皮肤完全贴合,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就算筑基境修士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
方寒接过面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面具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但质地却很坚韧,稍微用力拉扯,也不会撕裂。
“怎么用?”方寒问。
“先涂这个。”秦老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这是贴合药水,涂在脸上,能让面具和皮肤融为一体。”
方寒倒出一些药水,涂在脸上。
药水刚一接触皮肤,就渗透进去,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脸上爬,麻痒难耐。
他忍着不适,将面具贴在脸上。
面具瞬间贴合,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方寒能感觉到,面具的边缘在融化,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接缝。
几息后,面具彻底贴合。
方寒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面容普通,眉毛浓黑,眼神锐利,和他原本的样子完全不同。
“效果不错。”秦老满意地点头,”再喝这个。”
他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这是易声药水,喝了之后,能改变你的声线,持续三个月。”
方寒接过瓶子,一口喝下。
药水入喉,火辣刺痛,像是吞了一把刀子,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捂着喉咙,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试试说话。”秦老说。
“师……父……”方寒开口。
声音变了。
原本清澈的少年音,变成了低沉沙哑的青年音,完全听不出原本的样子。
“很好。”秦老点头,”最后一步——压缩身高。”
“压缩身高?”方寒一愣。
“对。”秦老说,”你现在身高七尺二寸,太高了,容易引人注目。老夫教你一个秘法,能将身高压缩一寸。”
“怎么做?”
“盘膝坐下,运转真气,按照我说的方式,将真气注入骨骼。”秦老说,”这个过程会很痛,因为骨骼会被压缩,但只要忍住,就能成功。”
方寒盘膝坐下,按照秦老的指示,将真气注入骨骼。
咔咔咔——
骨骼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在被挤压。
方寒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痛,像是有人用铁锤在敲打,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牙关紧咬。
但他没有停。
一刻钟后。
咔——
最后一声响,骨骼压缩完成。
方寒睁开眼,站起来。
身高,从七尺二寸,变成了七尺一寸。
虽然只压缩了一寸,但配合面具和易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从一个十六岁的瘦削少年,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普通青年。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寒铁。”秦老说,”来自东域的小城,散修,炼气境五层。”
“寒铁……”方寒重复这个名字,点头,”我记住了。”
秦老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不舍。
“小子,老夫最后告诉你一件事。”秦老认真地说。
“您说。”
“黑风山秘境中,有一样东西,关乎你能否走通第三条路。”秦老眼神深邃,”那是无名老祖留下的遗物——**逆命珠**。”
“逆命珠?”方寒心头一震。
“对。”秦老点头,”逆命珠,是无名老祖花费百年心血炼制的法宝,能帮助反噬体突破境界瓶颈,压制混沌之力的反噬。”
“当年无名老祖失败后,逆命珠遗失在黑风山秘境中,再也没有人找到过。”
“如果你能找到它,你走通第三条路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方寒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找到它的。”
秦老看着方寒,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小子,老夫时日无多了。”
“师父……”方寒心头一紧。
“别担心,老夫还能撑一段时间。”秦老笑了笑,”但老夫希望,在老夫死之前,能看到你走通第三条路,能看到反噬体真正崛起的那一天。”
“别让老夫失望。”
方寒郑重地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师父。”
秦老拍了拍方寒的肩膀,那只手很重,也很有力,像是在传递某种期望,某种寄托。
“去吧,准备出发。”秦老说,”明天清晨,你就动身前往黑风山。”
“记住——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的。”方寒说。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方寒收拾好行装,背着一个简陋的布包,站在藏经阁门口。
布包里,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干粮,还有秦老给的三颗紫血丹和几瓶疗伤药。
秦老站在门口,看着他。
“准备好了?”秦老问。
“准备好了。”方寒点头。
秦老看着方寒,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去吧。”
方寒转身,准备离开。
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回头看了秦老一眼。
秦老站在藏经阁门口,佝偻着腰,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苍老而虚弱。
晨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独。
“师父,保重身体。”方寒认真地说。
秦老笑了笑:”放心,老夫死不了。好好去吧,别让老夫失望。”
方寒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开。
秦老看着方寒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他低声喃喃:”小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走通第三条路……”
他又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擦了擦嘴角,转身走进藏经阁,轻轻关上了门。
—
方寒走出云河镇,沿着官道向北行进。
黑风山,在云河镇北方三百里处。
按照正常脚程,大约需要三天时间。
但方寒不急。
他一边赶路,一边服用紫血丹,修炼《逆流诀》。
第一天夜里,他在野外找了个山洞,盘膝打坐,服下一颗紫血丹。
丹药入口,化为一股炙热的药力,在体内扩散,迅速涌入丹田。
丹田中的逆流真气,开始疯狂增长。
五十缕,五十五缕,六十缕……
一夜之间,方寒的逆流真气从五十缕增加到了六十五缕。
修为,突破炼气境五层!
第二天,他继续赶路,途中又遇到几个散修,也是前往黑风山秘境的。
方寒和他们攀谈了几句,伪装成散修”寒铁”,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第三天傍晚。
方寒终于到达黑风山脚下。
远处,黑风山若隐若现。
山脉高耸入云,黑雾缭绕,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山脚下,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有青云宗的弟子,有苏家的修士,有林家的天才,还有各大商会的护卫。
所有人都在等待秘境开启。
方寒混入人群,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远处的青云宗队伍。
青云宗这次来了二十多人,为首的是一个筑基境的内门弟子。
在队伍后方,方寒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赵强。
苏明。
赵强的眼神阴鹜,不时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明站在队伍后方,神情平静,和三个月前相比,他的气息强了不少,已经突破炼气境七层。
方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过头,不再多看。
就在这时——
轰隆隆!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抬头看去。
黑风山深处,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直插天际。
光柱中,传来阵阵古老的气息,夹杂着无数强者的意志,威压如山,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秘境……开启了!”有人喊道。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炙热的光芒。
黑风山秘境,开启了!
天材地宝,古老传承,逆命珠……
一切,都在等待着他们。
方寒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来了。”
他低声喃喃。
“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要走下去。”
“因为这是我的路。”
“第三条路。”
远处,黑色光柱越来越亮,像是一道通往未知的大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进入那个充满机缘与危险的世界。
等待着,改变命运的那一刻。
—
（第1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