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外婆的面，裴晚晴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劲儿的闷头吃饭。
吃完，她抢着到厨房洗碗。
再出来的时候，杨政南陪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聊天。
老太太看见她，笑呵呵的伸手推杨政南：“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不累，我再陪您一会儿。”
杨政南坐在那，稳若泰山。
老太太嫌他没眼力见儿：“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陪的，你跟晚晴也好几天没见了，去跟她说说话。”
杨政南没再推脱，起身拉着裴晚晴进了房间。
这是裴晚晴第一次进他的卧室。
空间很大，依旧是冷冰冰的色系。
她不喜欢。
不过也没人在意她喜不喜欢，再说难听一些，她也没有资格不喜欢。
见她进了屋就四处乱看，杨政南微微勾唇：“就只有一张床，你准备怎么睡？”
“啊？”
裴晚晴压根没想睡觉的事。
“等会儿外婆进屋了，我就还睡外面的沙发，不会影响你的。”
“好。”
杨政南脱掉上衣准备洗澡，“忘记跟你说了，外婆喜欢看电视，经常看到后半夜。你要是不瞌睡的话，就在这儿等着吧。”
“那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好了。”
裴晚晴不是个死脑筋，“我睡地上就可以。”
想求他帮忙，哪里还敢霸占他的床。
这一点自知之明，裴晚晴还是有的。
至于跟一个不熟的男人睡一个房间，她更不在意。
都落魄成这样了，哪里还敢挑剔。
再说了，这个男人对她一点兴趣不感，她也是知道的。
见她主动提出要打地铺，杨政南很满意。
“如果你想睡床的话，我也不介意两个人挤一挤。别等过后提起来，你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会的不会的。”
裴晚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赶紧去洗吧，洗完我找你说件事。”
就猜到她还有事，要不然哪能这么逆来顺受，连嘴都不敢顶了。
杨政南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裴晚晴已经从衣柜里取出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在床尾的位置。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杨政南擦干头发，毫不客气的陷进大床里。
裴晚晴垂下头，眼睛避开他健硕的身体，“那个，我一直藏在你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得出去挣钱，养活我自己，还有我哥的店，我在想着，能不能重新营业……”
“说重点。”
杨政南不耐烦，“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
“就是，你能不能跟那个姓刘的说说，让他别再纠缠我了。”
裴晚晴盘腿坐在地上，不停抠着指甲，“我知道你既然敢管我哥的案子，就一定是个有本事的，那个姓刘的，他一定怕你。”
“少给我戴高帽子。”
杨政南不吃她这一套，“我帮你打官司，就已经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了，怎么，你还想让我公开跟他宣战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晚晴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他盯上我，才把我哥也连累进去。现在还天天守在我家附近，害得我只能躲在这里。你是当官的，你告诉我，这个世道，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还是有的。”
不知是她的质问起了作用，还是杨政南突然心软了。
他竟一口答应：“行了，这件事我管了，等有机会，我去找他谈谈。”
“你同意了？”
裴晚晴从地上跪坐起来，“你真的同意了！”
杨政南没再说话，一只胳膊懒懒的搭在脑门上，“好话不说第二遍，把灯关掉，我要睡觉。”
“好的好的。”
裴晚晴利落的起身关灯。
站在黑暗里缓和了一阵，她才拿起睡衣，走进浴室洗澡。
房间里彻底暗下来，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传出。
杨政南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了。
是因为她流着眼泪可怜巴巴？
还是因为她的质问自己无言以对？
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帮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不该答应的这么利落干脆。
做他们这一行，心软是大忌！
裴晚晴洗完澡出来，没敢开灯，摸索着躺在自己铺好的被子上。
地板又凉又硬，隔着一双厚褥子，她仍觉得硌的慌。
可上面杨政南的那张床，纵然再大再软，他一个人睡不下，她也没那个胆子去爬。
就这样迷糊到了天亮。
她醒来的时候，杨政南还在睡。
睡姿和他的那张脸一样，很好看。
她失神的多看了几秒，才折了被子准备起床做饭。
虽说自己是跟他做交易，不是给他做保姆。
可外婆一把年纪了，她不忍心让老人家伺候。
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出去，外婆已经起了，正坐在餐桌边包包子。
看到她出来，老太太很意外：“这才几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裴晚晴拢了拢头发，没敢说躺在地上睡不着。
“外婆，我这个人瞌睡少，天一亮就醒了。”
老太太摇摇头：“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我也是，头一天睡得再晚，早上只要天一亮，立马就醒。”
“外婆，我也来包吧。”
裴晚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到厨房去洗手。
老太太笑她：“你会包吗，现在年轻人没几个会包包子的了。”
“我不会，您可以教我呀。”
裴晚晴擦干手在餐椅上坐下，“我只会做些简单的饭菜，像面点这些，没怎么做过。”
“诶呦，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会做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外婆也很会哄人，“你看你的手多漂亮，用来做饭可惜了，等以后你跟政南结了婚，这些事都让他来做。”
裴晚晴没应声，从小案板上拿了一张包子皮，捏在手里。
外婆调的馅是韭菜鸡蛋，闻起来就很鲜。
她学着外婆的样子，先填馅，再揪着边缘，把皮拢在一起。
“怎么样，外婆，还不错吧。”
她把包好的小包子托在手心，笑的一脸灿烂。
这么多天了，她面对所有人都很拘谨，唯有在这老太太面前，是真的放松。
……
杨政南定的七点的闹钟。
醒来时，下意识先去看床尾。
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被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他脚边。
起的倒挺早。
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他心中腹诽着，也匆忙下床，穿衣洗漱。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收拾完会直接出门，到单位吃早餐。
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两个人。
他一打开门出去，就看到在厨房忙碌的两个身影。
一个在盛粥，一个靠在橱柜上吃包子。
氤氲的蒸汽浸满了厨房，也浸到了他眼底。
这样烟火气十足的日子，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过过了。
站在房间门口，杨政南没有过去，那样异常温馨的画面，他不忍心打破。
甚至有些害怕，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