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岱的飞机于夜里11点25分落地。
卢麟峰穿着蓝色西装，发型纹丝不乱地等在接机口：“谁这么重要，搬您这尊佛过来。”
“现在什么情况？”闻岱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事发地公安局出动两拨人，禁毒支队和刑警支队，司衍波在局里羁押化验呢，”卢麟峰眼珠一转，“受害者在医院。”
闻岱机械性转头：“她伤哪了？”
卢麟峰只迟疑三秒，如愿以偿看见闻岱的情绪变化。
同学那几年，他以为闻岱是个面瘫：“你放心，郑小姐很勇敢，受了一些皮外伤。”
分局门口。
司家人候满办事大厅，律师蛮横地要求取保候审，这一夜，燕市的公安体系从上到下被折腾一遍。
闭门不见的市局局长肖杰听风声闻岱亲自落地本市。
终于舍得露面。
闻岱进院第一眼看见那辆扎眼的普尔曼，要求人解锁，车厢里没来及打扫，地板上满是散落的珠翠，真皮座椅的腿部一道很深的指甲抓痕。
闻岱后背一层层冷汗，他办过太多刑事案件。
此刻，他超级厌倦大脑在本能地还原现场。
肖杰拍拍闻岱的肩：“阚特助叮嘱过，取证要全面，这方面你放心。”
“司衍波呢？”闻岱咬紧牙根。
“在审讯室。”
“我想单独见他，”闻岱不露声色的笑，然后客客气气地说，“我也不给您添麻烦，咱们是兄弟单位，联合办案互相学习也是情理之中。”
肖杰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哈哈一笑：“别闹出格。”
闻岱赶忙递根烟：“今天的事多亏您。”
肖杰打官腔：“维护百姓人身安全，就是我们的责任。”
肖杰先迈进大厅，闻岱压低声音和卢麟峰说：“你取一遍证据，要全。”
司衍波放浪形骸地坐在审讯室，即使身陷囹圄依然嚣张跋扈，除了衬衫上丢了两颗扣子，侧颈上一道挠痕略显狼狈，他依然有种你奈我何的松弛感。
直到，整幢楼短暂停电10分钟。
司衍波站起来想询问情况，突然被迎面一脚踹翻在地。
闻岱从暗处现身，似藏匿在瘴气迷雾中恶魔。
他骑在司衍波的身上，拳拳到肉：“你喜欢强迫是吧，你觉着自己什么事都能摆平是吧，你觉着她没人管好欺负是吧。”
司衍波在雷霆盛怒之下，彻头彻尾是个孬种：“你犯法，来人啊……”
闻岱咬牙切齿：“你也知道有法律，这回是惹上茬子。”
“老子要你命！”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森森寒意，10分钟不足以令他替郑今禾原谅。
他根本不打算罢手，闻岱真想弄死他！
“你不是喜欢掐脖子吗！”他扼住司衍波的脖子，“老子让你过瘾。”
他钳住的掌心里传来骨骼的摩擦声，闻岱是真的红了眼。
这些年的冷静寡淡都是放屁。
他看着车上的第一现场，他想到郑今禾的绝望，闻岱心都要碎了。
她给闻岱打来电话，该死的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挂断，为了去他妈的工作应酬。
他恨自己。
八年前没保护好她，重蹈覆辙只会让他失控……
——
郑今禾在医院里吊了一瓶补液，验伤、初步问询后，需要跟着袁飒到警局签字。
车子刚进院，郑今禾才接到闻岱的电话。
“在哪里？”
委屈比恐惧更汹涌，一股脑涌进她的鼻腔：“你在哪呢？”
“XX市分局。”
“你来燕市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去分局干嘛？”
闻岱听着她一连串的发问，觉着这姑娘傻透了，到嘴边的话全是指责：“我不来你想怎么办？郑今禾，你有没有脑子，我让你学会保护自己，你看看你用的什么破办法！我要是白丁一个，你想过后果吗！”
“长张破嘴不会聊天还不会求助吗！老子不来你要怎么承受！”
郑今禾忍住不哭：“我觉着告诉你不合适。”
“不合适你给我打电话？”
“因为你是检察官。”
“所以，你觉得我有义务10分钟之内调动相关部门，强行扣押司衍波的车？”闻岱怒气翻涌，明知道她在利用自己，只觉着她又笨又蠢，也不肯用彻底。
“我觉着作为我的本职工作，我没义务管你这些烂事，我只欠你一个报警电话。”
郑今禾眼圈一红，终于尖锐地发泄出来：“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能不能说话温柔点，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指责我，你们有钱人就这么了不起，我有什么错，我他妈的长成什么样我有什么错，活该被觊觎被强J吗！”
“下车。”
“昂？”她鼻音浓重。
袁飒始终不发一言旁观这场对话。
转头看见车下的男人，“禾禾，找你的吗？”
郑今禾倏地抬头，眼泪蓄满再也装不下，汩汩地流下来。
她推开车门，歇斯底里地打闻岱，把所有的恐惧、后怕都发泄在对方身上，闻岱面对拳打脚踢平白受着，终于他把郑今禾揽进怀里：“别怕，我在。”
郑今禾抖成筛子，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为他的四个字泣不成声。
闻岱摸摸她的后脑勺，又说了一遍：“不怕。”
她就真的心静下来，不那么怕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闻岱的怀抱既宽敞又温暖，让人踏实。
他们在南方的夜晚抱了很久，久到郑今禾已经不想哭。
久到他们引来太多人的注视。
袁飒走过来提醒：“还要进去走问询流程。”
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郑今禾揉揉鼻子：“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嗯，我不走，”闻岱收敛情绪，又恢复到风平浪静的面庞。
只是语气温柔。
凌晨一点多，司衍波因为脑震荡紧急就医，就算如此，司家的律师都没能申请到保外就医。
因为是重复问询，警察的处理速度很快。
休息室等打印笔录的时候，袁飒递给郑今禾一瓶水，定睛瞧她半分钟，看到郑今禾不自在。
“这就是你押的宝？”
郑今禾低垂头，含糊道：“我也不知道灵不灵，就没敢和你说。”
袁飒平静道：“如果不灵呢，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相信男人。”
郑今禾沉默片刻：“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谈过男女朋友？”
郑今禾果断否决：“他瞧不上我，嫌我没脑子。”回想辛宜的感觉，知性、温柔又体贴。
嗨~自己哪样都不占。
袁飒深深瞅她一眼：“小时候都不能义无反顾，现在都是成年人，权衡的因素更多，看男人要全面看，不能因为一件事下定论。”
“你还年轻，过日子和谈恋爱是两码事，我不反感你谈恋爱，不过，女明星最不该在事业上升期急流勇退，前人走过的路、吃的苦果要借鉴。”
“我懂，”郑今禾期艾地抿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