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一直是那个合格贤惠的妻子。
她早餐变着花样。
晚餐也迎合陆峙喜欢的口味。
他书房里常看的财经杂志，她会悄悄理整齐，他睡前习惯喝的温水，她总会提前备好放在床头。
陆峙没什么特别表示，照旧早出晚归，偶尔回家吃饭，也是沉默居多。
但他皱眉的次数似乎少了点，对她偶尔笨拙的示好，虽不回应，却也没再像以前那样露出明显的厌烦。
林薇给他递外套时，他也自然地接了过去。
还有一次，她在客厅角落踩着梯子整理书籍，那梯子有些晃。
陆峙从书房出来倒水，恰好经过时，脚步一顿，走上前伸手扶稳了梯脚，淡淡说了句，“小心点。”
林薇的心跳因此漏了好几拍。
她抱着书愣了好一会儿。
看，他并非完全冷漠。
他还是会注意到她，会担心她的安全的。
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让林薇误会解读成了冰层融化的迹象。
林薇忍不住去追逐，去放大，在心里编织出他喜欢上她的样子。
她开始觉得，爷爷说得对，他或许只是不会表达。
她试图温暖这片冻土。
她想让陆峙爱她。
或者说，她想证明自己这三年并非全然错付。
直到这天晚上。
陆峙难得没有一回来就钻进书房，反而在客厅坐下，拿着手机划了几下，眉头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抬眼，看到正从端着水出来的林薇，想起什么。
“林薇，”他叫住她，薄唇轻启，“你大学是珠宝设计类专业？”
林薇脚步一顿，心口莫名一跳，“嗯……差不多。”
“正好，”陆峙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是某个珠宝品牌的官网页面。
“婉儿快过生日了，挑个礼物。你们女人眼光差不多，看看哪个款式合适？”
他语气自然，像在吩咐助理处理一件寻常公事。
林薇：“……”
她感觉刚才心里那点暖意瞬间被冰水浇透，喉咙发紧。
原来他难得的好脸色，主动的搭话。
是为了给另外一个女人选生日礼物。
她强压下喉间的哽塞，告诉自己要大方，不能小心眼。
她走过去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一件件璀璨夺目的珠宝。
每一件都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快速浏览，最终停留在一条设计相对出彩的钻石锁骨链上。
“这个吧，比较百搭，不容易出错。”
“行。”陆峙拿回手机，瞥了一眼，似乎还算满意，没再多说一个字，起身又去阳台打电话了，声音温柔。
孟婉儿生日当天，王美娟恰好约了老姐妹出门旅游，不在家。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她警告过后，还落下自己妻子，和其他女人在外面过生日。
惹人闲话。
傍晚，陆峙精心打扮过，拿起桌上包装好的礼物盒，正要出门。
“等等。”
林薇叫住他，从厨房拿出一个精致的巧克力慕斯蛋糕，“生日……总要有个蛋糕吧？你带过去？”
她知道自己这行为很卑微，很可笑。
但她控制不住。
好像这样做了，就能在他为另一个女人庆祝的盛宴里，偷偷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陆峙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明显是手工制作的蛋糕，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情绪，但很快被不耐取代。
“不用，餐厅会准备。”他说完，打开门就走了。
林薇看着空荡荡的家，心里酸涩难言。
晚上八点多，门铃意外响起。
林薇打开门，竟是孟婉儿站在外面，巧笑倩兮。
“薇薇姐，没打扰你吧？”
她声音甜美，“我过来拿点东西，陆峙哥哥说他好像有份文件落在书房了，让我来取一下。”
她路过卧室时，目光扫过林薇的梳妆台，意外看见了那盒巧克力，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还有点委屈。
“呀，薇薇姐，你也有这个呀？”她走进去，拿起那盒巧克力，语气惊讶，“真巧，陆峙哥哥也送了我一盒呢。”
她歪着头，露出一个笑容天真，“他还特意跟我说，是托海外客户好不容易买到的。”
“原来你也有，那我的那份……应该是多出来的吧？”
轰——
林薇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原来不是记得。
是客户买的，多买的。
是孟婉儿有的，是顺便也给了她一份。
林薇脸色煞白，慌了神。
孟婉儿很满意她的反应，拿起巧克力看了看，又轻轻放下，“不过薇薇姐喜欢就好。我先去书房找文件啦？”
孟婉儿拿着文件离开后，林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口像被捅了个窟窿，难言的痛。
别墅外的花园暗处，陆峙的车并没开走。
车内，他低声哄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孟婉儿。
“好了婉儿，别生气了，一盒巧克力而已。”陆峙语气带着无奈。
“一盒巧克力而已？”
孟婉儿声音带着哭腔，又娇又嗔，“陆峙！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希望它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林薇也有，那我的算什么呀？和别人一样的打发吗？！”
“胡说什么！”
陆峙皱眉，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你的当然是唯一的！”
“客户那边正好多了一盒，我顺手就拿回来了。给她那盒……不过是堵妈的嘴，免得妈知道些什么。”
他语气放缓，“你不一样，婉儿。你明白的。”
孟婉儿抬起泪眼看他，“真的？”
“当然。”陆峙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最特别的。”
“小寿星，别为这种小事不高兴了，好吗？嗯？”
花园里，树影婆娑，掩住了相拥的身影和低语。
别墅内，林薇看着那盒刺眼的巧克力，陷入迷茫。
她不该期待的。
林薇从小就被规训，她应该听话懂事。
就算这样，她也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偏爱。
所有的乖巧和努力，都换不来弟弟那样的宠爱。
连她视为救赎的婚姻，也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薇颤抖着手拿起那盒巧克力，走向垃圾桶。
也许她最该丢掉的，是那个一直渴望被爱，卑微讨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