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它一边叫,一边原地焦躁地转着圈,翅膀扑腾着,试图掩盖什么,显得无比笨拙又滑稽。
我气得胸口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鸟真碍事,影响我听声音。
我迟早叫陆闻时给它丢出去。
电话自然挂断,一抬头,那只大鹈鹕正看着卧室,似乎想过来,我吓得「砰」一声甩上门。
冷静了一会,我又想再打。
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发信人是陆闻时。
「宝宝,抱歉刚才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公司临时派我紧急出差一周,事情太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
「那只大鹈鹕先放在家里,它被训练过很乖,也通人性,能照顾你,你千万别把它丢出去,你在家乖乖的,我尽快回来,爱你。」
出差?开会?
还把鹈鹕带到家里?
这算什么?新型保姆?
陆闻时,你真是反了天了!
我推开门缝,看看地上那只叫完正心虚地偷瞄我,眼睛滴溜溜转的大鹈鹕,再看看这条短信,一股被欺骗的怒火直冲头顶。
「陆闻时!」
我对着空气,也对着那只鸟,愤怒地吼出声。
「你最好是真出差了,回来再跟你算账!」
吼完一阵头晕眼花,虚脱地躺回去。
大白鹈鹕缩了缩脖子,发出一声小小的,委屈似的「咕」声。
它默默地把脑袋埋进了自己蓬松的翅膀里,像个做错事的大号白毛团子。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这只白毛团子以及一窝小黄毛团子开始了诡异的同居生活。
身体依旧虚弱,但恐惧感在它笨拙的照顾下,奇怪地消减了一些。
它似乎真的被训练过。
总能在我渴的时候推来水杯,甚至还会熬粥给我喝,有时试图用喙给我掖被角,结果差点把我闷死。
最让我心惊的是它的眼神。
看我时,那圆溜溜的黑眼睛里,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担忧,像极了陆闻时看着我生病时的样子。
这念头让我毛骨悚然。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
这天中午,大鹈鹕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我点的外卖到了,挣扎着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陌生女人。
妆容精致,一身米白色套装剪裁得体,衬得身材高挑。
手里拎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她看见我,漂亮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迅速在我凌乱的头发,宽大的睡衣和苍白的脸上扫了一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好,我是闻时的表姐,林薇。」
她开口,声音挺好听,但语调有点飘。
陆闻时的表姐?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听他提起过。
「你好……请进。」
我侧身让她进来,心里有点打鼓。
林薇走进客厅,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沙发和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外卖盒子,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把那个精美的礼盒放在茶几上。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闻时特意托我送点东西来给你补补。」
「顶级血燕。」
她顿了顿,环视着客厅,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慢和嫌弃。
「哎,这家里没个人操持就是不行,闻时也真是的,自己忙,也不懂得找个……懂事的来照顾你。」
她把「懂事的」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眼神意有所指地落在我身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托她送燕窝?家里没人?找个懂事的?
这信息量,这语气,这眼神。
陆闻时!你出差出到小三都登堂入室了?!
还是个自称表姐的小三!
连日来的惊吓,委屈,身体的不适,还有被这只大白鸟搅得乱七八糟的生活所积压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彻底点燃,烧掉了所有理智。
「你什么意思?」
我猛地站起来,声音抖得厉害。
「你跟陆闻时什么关系?」
林薇似乎没料到我反应这么激烈,愣了一下,随即也沉下脸,带着被冒犯的愠怒。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
「好心?」我气得浑身发抖,连日来的憋屈找到了宣泄口。
「好心上门来当小三挑衅?还表姐?我看是情姐姐吧?拿着点燕窝就敢来指手画脚?陆闻时人呢?让他滚出来!」
「你胡说什么!」
林薇也火了,保养得宜的脸涨得通红。
「我是他表姐,亲的!」
「亲的?亲的就能这么说话?亲的就能登堂入室骂我丑骂我邋遢?」
我完全被愤怒支配了。
想到陆闻时可能跟这个女人不清不楚。
想到那条撒谎的短信。
想到那只还在卧室里的大白鸟。
所有的委屈和怒火都化成了战斗力。
「天杀的!让你嘴贱!」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概是产后激素,我猛地扑了上去。
「啊!你疯了!」
林薇尖叫起来,试图躲闪。
混乱中,我们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其实主要是互相拉扯头发和衣服。
她指甲很长,无意划了我胳膊一下,火辣辣地疼。
我更火了,目标明确的薅她头发。
她那一头精心打理的,看着就很贵的栗色卷发,成了我最好的着力点。
「放手!你干什么!」
林薇痛呼,试图掰开我的手。
「小三!让你嘴贱!让你送燕窝!」
我不管不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扯光这女人的毛。
女人的战争没有章法,只有本能。
最终,林薇不敌,被我薅下来好几绺头发,精心搭配的套装也变得皱巴巴,狼狈不堪地挣脱开,高跟鞋都差点跑掉,几乎是逃出了我家的门。
门被重重甩上,世界清静了。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脱力地靠在门板上,手心里还攥着几根带着毛囊的栗色卷发。
管她呢。
我滑坐到地上,疲惫和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鼻子发酸。
陆闻时,你个混蛋。
跑到哪里去躲清静了。
等你回来,我一定把你的头发也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