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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锦书被萧景琰那冰冷锐利的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瞬间手脚冰凉。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

“奴婢只是觉得,孙院使乃杏林国手,他的方子,岂容我等随意质疑?这……这是对孙院使的大不敬啊!”

她急中生智,再次将太医院的孙院使,当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然而,此刻的萧景琰,心中已然疑窦丛生。

一个奴婢,再得宠信,也断然不敢如此三番五次地,顶撞储君的决定。她今日的反应,已经超出了“忠心护主”的范畴,更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他越是回想,便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日子,自己身体日渐虚弱,这锦书表面上关怀备至,端茶送药,从不离身。但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将太医院的诊脉结果,往“劳累过度”的方向引导。每当自己提出,是否中了什么邪祟或是奇毒之时,她都会立刻出言反驳,斥之为无稽之谈。

还有那炉安神香,也是自她从坤宁宫调来之后,才开始日夜不间断地点燃的。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萧景琰混沌的脑海。

他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大不敬?”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锦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孤的身体,比孙院使的颜面,更重要。还是说,在锦书姑姑眼里,孤这储君的安危,还比不上一个太医的名声?”

这顶大帽子,重重地扣了下来,压得锦书几乎喘不过气来。

“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她拼命地磕着头,额头很快便渗出了血丝,“请殿下明鉴,奴婢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啊!”

“是么?”萧景琰的目光,缓缓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一直躬身侍立,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的贴身太监德全身上。

“德全。”

“奴……奴才在!”德全一个激灵,连忙跪了下去。

“去。”萧景琰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床头那只仙鹤铜炉,连同里面燃着的香,原封不动地,给孤捧过来。”

“是……是!”德全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将那只造型古朴的铜香炉,连着底座,一起捧了起来。

锦书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完了。

全完了。

她知道,当太子对那炉香,生出怀疑的那一刻起,无论最终检验的结果如何,她这条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德全将香炉,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太子面前的矮几上,与云家送来的那尊暖玉香炉,并排而立。

一左一右,对比鲜明。

仙鹤铜炉,造型古朴,气息沉郁。其上散发出的,依旧是那股清淡的檀木之香。

暖玉香炉,温润剔透,气息清正。其旁摆放的九阳返魂香,则散发着一股充满生机的、淡淡的草木之气。

萧景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尊香炉。

他的目光,在两炉香所散发的、袅袅升起的青烟上,来回逡巡。

一缕,是淡雅的青灰色。

一缕,是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

在普通人眼中,这并无太大区别。

但对于一个久病之人来说,感官,往往会比常人更加敏锐。

萧景琰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能感觉到,那檀木香的气息,虽然雅致,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沉的暮气,闻久了,甚至会让他胸口发闷。

而那九阳返魂香的味道,却截然不同。那股清冽的草木之气,吸入肺腑,仿佛化作了一股暖流,让他那混沌沉重的头脑,都为之一清,连日来的烦躁与倦意,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

高下立判。

即便没有云舒的“气运视觉”,单凭这最直观的感受,萧景琰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跪伏于地的锦书身上,那眼神,已经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来人。”他淡淡地开口。

殿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入,甲胄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

“将这个贱婢,给孤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锦书闻言,如遭雷击,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满是惊恐与绝望。

“殿下!殿下饶命啊!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她凄厉地尖叫起来,想要爬上前去抱住太子的腿,却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死死地架住了胳膊。

“堵上她的嘴,带走!”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名侍卫立刻扯下一块布条,粗暴地塞进了锦书的嘴里。那凄厉的求饶声,顿时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很快,锦书便被拖出了大殿,那绝望的挣扎声,也渐渐远去。

毓庆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是这宁静之中,却多了一股肃杀与冰冷。

德全和殿内其余的宫人,全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知道,东宫,要变天了。

云景也躬身侍立,垂着眼帘,心中却是波澜壮阔。

他亲眼见证了,妹妹那看似简单的一招“釜底抽薪”,是如何在谈笑之间,便将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从内部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何为“信息差”的力量。

在敌人眼中,他们只是送了一份普通的礼。

可在这份“礼”的背后,却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敌人不知道他们知道什么,这份未知,便是最致命的恐惧。锦书,便是被这份恐惧,自己击垮的。

“云爱卿。”

良久,萧景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情绪。

云景连忙躬身:“臣在。”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萧景琰看着他,缓缓说道,“也替孤……多谢令尊与令妹。”

这一声“谢”,分量极重。

它代表着,太子已经相信,云家,是在救他。

“为殿下分忧,乃臣子本分,臣,不敢居功。”云景不卑不亢地答道。

萧景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指着那尊暖玉香炉,对德全吩咐道:“换上吧。”

“是,殿下!”德全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尊有问题的仙鹤铜炉撤下,换上了云家送来的暖玉香炉。

他亲自取了一根九阳返魂香,用火折子点燃,插入炉中。

一缕极细的、带着淡淡金芒的青烟,袅袅升起,那股清冽而充满生机的草木之气,迅速地在殿内弥散开来。

说来也怪,当这股香气散开之后,毓庆殿内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氛,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连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都仿佛变得更加温暖明亮了。

萧景琰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暖流,再次顺着他的呼吸,沁入心脾,滋润着他那早已疲惫不堪的五脏六腑。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与安宁。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德全。”他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奴才在。”

“将那只铜炉,还有里面的香灰,连同锦书那个贱婢,一并……送去给云景。”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孤要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将人证、物证,一并交给刑部的云景。

这,是太子对他,对整个云家,所能给出的、最大的信任。

云景的心,猛地一震。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相国府与东宫,已经被一条看不见的纽带,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臣,遵旨!”他躬身下拜,声音铿锵有力。

……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东宫的侧门,悄然驶出。

车内,云景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在他的对面,是被堵着嘴,捆住了手脚,满眼绝望的锦书。

而在他的脚边,则放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那只决定了她命运的仙鹤铜炉。

马车,没有驶向刑部大牢,也没有驶向相国府。

而是朝着城西,一个不起眼的院落,缓缓行去。

那里,是相国府的一处秘密据点。

云景知道,审问锦书,绝不能在刑部进行。这个女官,是皇后的人,一旦入了刑部的大牢,就等于将此事,彻底摆在了台面上。届时,各方势力插手,想要问出真正的秘密,难如登天。

只有在这里,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才能用自己的手段,撬开这个女人的嘴,挖出那藏在她身后,关于“银凤血瞳”的、最核心的秘密。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云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却已然开始盘算着,该如何进行这场,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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