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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6.

出租车穿过拥堵的市区,最终停在一栋耸入云霄的玻璃幕墙大楼前。

“盛江资本”。

门口烫金的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专业而疏离地问我找谁。

我说出江澈的名字。

她直接起身,领着我走向一部专属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飞快地跳动。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顶层,整个一层,都是江澈的办公室。

巨大得有些空旷的房间,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和我猜想的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江澈就坐在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后背挺得笔直。

在他面前,我不想露出一丝胆怯。

“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

他点点头,不再客套。

“陈屿,二十七岁,毕业于江城大学,在现在的公司工作了三年,业绩平平,无不良嗜好,父母是退休教师,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上个月刚刚分手。”

他像念简历一样,把我的人生,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

我的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把我查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沉声问。

“我想干什么?”江澈嘴角微微上扬,但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对我老婆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想的那些画面。”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他的压迫感太强了,我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但我不能输了气势。

“你老婆偷我的东西,你怎么不说?”

我仰头,直视他的眼睛。

“偷?”江澈笑了,“陈屿,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你那些所谓的‘创意’,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阮晴,你连在公司立足都做不到。”

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澈的眼神变得冰冷,“阮晴不是在偷你的创意。”

“她是在帮你。”

“她有种很罕见的能力,能听到别人模糊的想法,然后下意识地去完善,去优化。”

“你脑子里那些零散的,不成形的点子,是经过她的大脑,才变成了可以执行的方案。”

“所以,不是她偷了你的,而是你那些东西,离了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江澈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

我那些方案,明明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这是她为了脱罪编出来的谎话!”

“谎话?”江澈冷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个平板,扔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两个并列的文档。

左边,是我电脑里的方案草稿,上面是我用红色标注的各种修改痕迹和零散的念头。

右边,是阮晴最终提交的方案,完整,严谨,逻辑清晰。

两个方案,核心点是一样的,但完成度,天差地别。

“我黑了你们公司的服务器。”江澈云淡风轻地说,“这是你最初的草稿,和我老婆最终的成品。”

“你自己看,到底是谁,成就了谁。”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大脑一片混乱。

难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才华,其实是别人的嫁衣?

不,我不信。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强撑着,寻找反击的突破口,“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完全可以和我合作!”

“告诉你?”江澈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告诉你,让你一个大男人,承认自己的才华,需要依附一个女人?”

“还是告诉你,她有个无法控制的,能窥探你心思的‘怪病’?”

“她试过暗示你,可你只把她当成一个想窃取你功劳的小偷。”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好像,确实是这样。

阮晴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想跟我说什么,但都被我充满敌意的态度给堵了回去。

“而你呢?”江澈的声音更冷了,“你不仅不感激,还用最龌龊,最肮脏的方式,去报复她。”

“陈屿,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那些‘幻想’,她差点精神崩溃。”

“你毁了她的尊严,毁了她的生活,现在还想毁了她的事业。”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羞耻,懊悔,还有一丝不甘,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以为我是受害者,是正义的复仇者。

难道说,我才是那个最可笑,最卑劣的小丑吗?

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大楼的。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得我有些晕眩。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江澈最后说的话。

“我本来想让你在这个城市彻底消失。”

“但阮晴为你求情。”

“她说,你不是坏人,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

“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从桌上,滑过来一份合同。

“来我的公司,做阮晴的专属‘大脑’。”

“你所有的想法,都属于她,属于盛江资本。”

“薪水,是你现在的十倍。”

“或者,”他的眼神骤然变冷,“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我攥紧拳头,屈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成了我最鄙视的人。一个靠出卖思想为生的工具。

手机震动,是阮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

“陈屿,你别答应他!快走!”

电话那头传来江澈冰冷的声音,随即挂断。

第二天,我还是走进了盛江资本。

我的新办公室,是一个全透明的玻璃房,就在阮晴的旁边。

江澈坐在他的王座上,像看两只笼中鸟一样看着我们。

我的工作,就是坐着,思考。

可我脑子里不再有那些活色生香。

取而代之的,是刀,是血,是扭断江澈脖子的画面。

阮晴在我隔壁猛地一颤,脸色煞白。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哀求。

我回以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的大脑,成了我新的刑场。

8.

一个月过去,我像是住在一个高级监狱里的囚犯。

一天深夜,我对着一个项目冥思苦想,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从用户的角度试试,他们最怕失去什么?】

我浑身一震。

是阮晴的声音!

我猛地看向她,她正盯着屏幕,身体却无比僵硬。

我明白了。

这条路,是双向的。

一个全新的,疯狂的计划在我心里成型。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我开始在脑中,向她提问。

没有回应。

但当我想到她被江澈抓住手腕,强行带走的画面时。

我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像电流一样击中我。

我捕捉到了她的一丝想法。

【他会杀了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用我们之间这条秘密通道,拼凑出了真相。

江澈不是爱她。

他是囚禁她。他用她的能力,窃取了无数人的思想,才建立了如今的商业帝国。

阮晴,是他最珍贵的资产,也是他最严密的囚徒。

他告诉我的故事,是真的。

但他没告诉我的那部分,才是地狱。

我的报复心,在这一刻,彻底扭曲了。

不再是为了被偷走的创意。

而是为了一条被偷走的人生。

9.

盛江资本的年度股东大会,是阮晴唯一能公开露面的机会。

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江澈需要一个震撼全场的新战略,来巩固他的地位。

他把宝,全压在了我和阮晴身上。

“我们就在那天动手。”

我在脑中对她说。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传来绝望的念头。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我回答。

大会当天,我坐在我的玻璃牢笼里,看着阮晴走上演讲台。

我开始输送那个我们演练了无数遍的,完美的商业计划。

阮晴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台下的股东们听得如痴如醉。

江澈坐在第一排,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计划的最后,是财务展望。

我深吸一口气。

【就是现在。】

我把江澈所有的黑账,那些我通过蛛丝马迹拼凑出的洗钱记录、欺诈合同,全都清晰地投射进脑海。

阮晴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她平静地,将那些足以摧毁整个帝国的数字,一字一句地,公布于众。

全场死寂。随即,是冲天的哗然。江澈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在彻底的混乱中,我站起身,平静地走出办公室。

阮晴在电梯口等我。我们什么都没说。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我听到了她在我脑海里,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自由了。】

10.

江澈的商业帝国一夜崩塌,他本人也因多项金融罪名被立案调查。

我和阮晴,则成了新闻报道里,那对神秘的“吹哨人”。

我们逃离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城市,找了个没人认识的海边小城安顿下来。

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阮晴租了个带院子的房子,种满了花花草草。

她说,她想开个花店。

我没什么大志向,以前费尽心思想的那些方案,现在回想起来,像一场笑话。

我自告奋勇:“那我给你当店员,兼职司机,顺便负责搬货。”

阮晴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

那段日子,阳光很好,海风很轻。

她的能力似乎也随着心情平复下来,不再是随时随地不受控制的广播。

我们之间那条精神通道,也变得时断时续。

只有在情绪极度放松,或者精神高度契合时,才能偶尔捕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念头。

大部分时间,我们和普通人无异。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一部老旧的警匪片。

电影里,警察正在追捕一个连环杀手。

我脑子里下意识地分析着剧情:“这个凶手,下一步肯定是去灭口那个目击证人。”

一个念头,没有任何预兆,清晰地在我脑海里炸开。

【他来了。】

是阮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栗。

我猛地转头,她正死死地盯着窗外,脸色惨白如纸。

“什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我,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下一秒,窗外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地划破了夜空。

警笛声很快由远及近。

我们被警察叫去做笔录,因为阮晴“听到”的动静,比任何人都早。

她应付得很好,只说是听到了可疑的声音。

可我却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恐惧。

她不是听到了声音。

她是“听”到了那个凶手的念头。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我心里那点安逸,被一股寒意彻底驱散。

我终于明白,江澈为什么会把她当成最珍贵的囚徒。

她的能力,不是祝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

它像一个信号放大器,会不受控制地,捕捉到周围最强烈的恶意。

只要她存在,她就是风暴的中心。

而我,离她最近。

12.

第二天,我醒来时,房子里空无一人。

阮晴走了。

桌上只留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

【密码是你的生日。陈屿,忘了我。】

字迹很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冲出房子,跑遍了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海滩,花市,我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找她。

我辞掉了工作,卖掉了房子,开着那辆破车,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

我试着在脑子里对她喊话,从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的咒骂,再到最后的乞求。

【阮晴,你这个胆小鬼,你给我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去裸奔了啊,反正你也能‘看’到,让你饱饱眼福!】

【求你了,回个信儿行吗?一个念头就行。】

可那条精神通道,像是被她用巨大的闸门彻底关死,再也没有半点回音。

我因为长期失眠、疲惫,又不自觉地开启了那个早已停演的“脑内剧场”。

这不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调情,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召唤仪式。

可一样毫无回应。

两年过去,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国家,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为了寻找消失的女人,而散尽家财的疯子。

最后,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座以蓝色妖姬闻名的边陲小镇。

我开着快要报废的车,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花店门口停下。

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

一个女孩正在修剪花枝,看到我,笑得很甜。

“先生,买花吗?”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找人。”我拿出阮晴的照片,声音干涩。

“你见过她吗?”

女孩看了看照片,摇了摇头。

“抱歉,没见过。”

我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我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束花吸引了。

那是一捧包装得极好的蓝色妖姬。

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新鲜得像是刚刚摘下。

“这花,是别人订的吗?”

“不是。”女孩说,“这是一个奇怪的客人留下的。”

“她说,如果有一个开着破车,满脸胡茬,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很傻的男人来找她。”

“就把这束花交给他。”

我的身体,僵住了。

女孩把花递给我,花束里夹着一张卡片。

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你看,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13.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胡子拉碴,开着一辆快散架的破车.

两年时间花光了所有积蓄,像个流浪汉一样从南找到北。

这就是她说的“过得很好”?

我突然就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胸口发疼,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我就是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被人耍了两年还蒙在鼓里的傻子。

怒火和委屈在我心里炸开,我再也压抑不住,对着虚空,在脑子里用尽全力地咆哮。

【阮晴!你这个胆小鬼!骗子!】

【老子这两年过得跟条狗一样,吃不饱睡不着,你他妈管这叫好?】

【你给我出来!】

我吼得撕心裂肺,却没指望任何回应。

这两年,这条通道死寂得像坟墓。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震颤。

像是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一扇窗,一角米色的窗帘,和一个颤抖的倒影。

我猛地抬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的建筑。

街对面,二楼,一家看起来很安静的咖啡馆。

那扇窗的窗帘,刚刚动了一下。

是她!

她就在那儿!她在看着我!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甚至忘了看路,抓着那束蓝色妖姬就冲过了马路,引来一片刺耳的鸣笛声。

我一脚踹开咖啡馆的门,风铃被撞得叮呤当啷乱响。

午后的店里没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卡座里的那个身影。

她把脸埋在菜单后面,企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蘑菇。

我大步走过去,将那束花“砰”地一声砸在桌上。

花瓣上的露珠洒了出来。

“你看,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我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得厉害。

“这就是你花了两年时间,想出来跟我说的屁话?”

阮晴慢慢放下菜单,露出一张苍白又倔强的脸。

她的眼圈红红的,却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屿,你走吧。”她开口,声音发颤。

“你就不该来这里。”

我气笑了,直接在她对面坐下,把那张写着她生日密码的银行卡拍在桌上。

“走?往哪儿走?钱都给你了,车也快报废了,你这是打算让我走回老家?”

我往后一靠,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反正我赖定你了。”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

阮晴的身体明显一僵,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戳穿的慌乱。

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她听见了。

这条路,通了。

我心里那块悬了两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收起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上次那个杀人犯,你‘听’到他了,对不对?”

她猛地攥紧了手,指节发白,点了点头。

“我就是个灾星。”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只要有恶意,我就会像磁铁一样把它吸过来,会害了你。”

“狗屁的灾星。”我打断她。

“江澈那种级别的恶意,我们不都一起扛过来了?”

“一个乡下的小毛贼,算个屁。”

我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阮晴,以前是我混蛋,利用你的能力折磨你。”

“现在,换我用它来保护你。”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又可靠。

“你不是什么风暴中心,你最多算个天气预报。”

“能提前告诉我们,哪儿要下雨,哪儿要打雷。”

我看着她微张的嘴,忍不住笑了。

“然后我们俩,就一起撑伞。”

“天气预报?”

她被我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对啊。”我咧开嘴,露出两年来最轻松的一个笑,“独家的,二十四小时实时播报,还免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我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所以,阮老板。”

“你那个还没开张的花店,还缺不缺一个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很傻的店员?”

“工资要求不高,管吃管住就行。”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似乎回到了把我堵在茶水间,那个眼泪汪汪的她。

终于,一个念头,像一股暖流,清晰地,温暖地,流进我的脑海。

【欢迎入职,陈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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