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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长老院中的那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风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来决定自己的前路。

返回住处后,他闭门不出,仔细梳理当前境况。

城主府的招揽,看似机遇,实则福祸难料。赵晟特使的邀请加入“巡城卫”,固然能提供更优渥的修炼资源和更广阔的视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庇护。但这庇护的代价,可能是失去自由,甚至万象晷的秘密也难保不被其察觉。城主府对“幽冥鬼龙逆鳞”的兴趣显而易见,自己这个唯一从裂缝中生还的“幸运儿”,必定会成为重点观察甚至利用的对象。

留在家族,则需直面林浩的敌意和家族内部可能的暗流。大长老虽未明说,但其态度暧昧,似乎默许甚至期待某种内部竞争。留下,意味着要靠自己争取资源,在风波中稳固地位,并查清父亲失踪的真相。好处是环境相对熟悉,且有母亲需要照顾。

第三条路,或许是离开这是非之地,外出游历。但以他目前灵砂后期的修为,独自在外风险极大,且缺乏后续功法资源,并非上策。

权衡再三,林风心中渐有偏向。他深知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无论选择哪条路,尽快提升自身修为都是当务之急。

他再次取出盛放地脉灵乳的玉瓶和那株九叶蕴灵草。突破灵砂后期时,这两样灵物功不可没,但仍有部分药力沉淀体内,未被完全吸收。三日时间,正好用以巩固境界,彻底炼化残余药力,并熟悉万象晷新生的“微调时序”之能。

修炼无日月。三天时间里,林风心无旁骛,全力运转《万象星枢诀》。

地脉灵乳蕴含的精纯土系灵气与九叶蕴灵草的星辰之力,在他体内进一步交融,被丹田内那枚凝聚了星纹与淡淡龙影的灵砂缓缓吸收。他的修为彻底稳固在灵砂后期,并向着巅峰稳步迈进。

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愈发精妙。心念一动,灵力可如大地般厚重沉凝,亦可如星辰般缥缈锐利,甚至能带上那一丝源自幽冥龙鳞的侵蚀特性,变幻由心,威力倍增。

最大的收获,则来自于对万象晷新能力“微调时序”的初步摸索。

这项能力玄奥无比,消耗亦是惊人。他数次尝试,最多也只能让自身状态回溯极短的一瞬——例如刚刚被划破的伤口瞬间愈合如初,或是消耗掉的一缕灵力顷刻回补。且每次发动,都会消耗大量精神力和近半的灵力,一天之内,至多能施展两次。

但这无疑是张极强的底牌!关键时刻,无论是快速恢复伤势,还是重置某种负面状态,都可能逆转战局。

第三日黄昏,林风从入定中醒来,眸光湛然,精气神皆处于巅峰状态。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就在林风准备前往面见赵晟特使,给出自己的答复时,院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母亲焦急的劝阻声和林浩嚣张的呵斥。

“让开!我倒要看看,林风这缩头乌龟要躲到什么时候!”林浩的声音充满戾气。

林风眉头一皱,推开房门。只见院门处,林浩带着几名跟班,正与拦在门前的母亲对峙。林浩气息浮躁,眼神赤红,竟也突破到了灵砂后期,只是境界似乎有些虚浮,显然是用了某种激进手段强行提升。

“林浩,你想做什么?”林风一步踏出,将母亲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做什么?”林浩狞笑一声,指着林风,“你窃取家族资源,私吞黑云涧发现的灵物,这才侥幸突破!今日我便要替家族拿下你这窃贼,交由长老会发落!”

这颠倒黑白的指控让林风怒极反笑:“窃取资源?黑云涧险死还生,是我一人之功。所得之物,自然归我所有。何来窃取一说?”

“还敢狡辩!”林浩大喝,“若非得了天大好处,你这丙下资质的废物,怎能突破如此之快?定是私吞了本属于家族的机缘!诸位族兄,随我拿下他!”

他身后几名跟班闻言,立刻围拢上来,个个都有灵砂中期的修为。

林风眼神彻底冰冷。他本不欲在此时节外生枝,但林浩一再相逼,甚至惊扰母亲,已然触其逆鳞。

“既然你自寻难堪,我便成全你。”

林风不退反进,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避开正面扑来的两人,直接出现在林浩面前。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捣出。

拳出无声,却瞬间抽空了周围的空气,凝聚了林风灵砂后期巅峰的雄浑灵力,更带着一丝大地厚重与星辰锐利交织的奇异劲力!

林浩脸色骤变,仓促间运起《叠浪掌》全力格挡。他自信凭借新突破的修为,足以碾压林风。

“嘭!”

拳掌相交,气劲爆裂!

林浩想象中的势均力敌并未出现。他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汹涌而来,那力量不仅磅礴,更带着一股尖锐的穿透力和一丝阴冷的侵蚀感!

“咔嚓!”

臂骨断裂声清晰可闻。林浩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之上,口中喷出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惊骇。

一拳!

仅一拳!同为灵砂后期,他竟连林风一拳都接不下!

那些跟班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林风收拳而立,看都未看林浩一眼,只对那几名跟班冷声道:“抬他走。告诉所有想找我麻烦的人,我林风在此,随时恭候。但下次,就不是断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那几人如蒙大赦,慌忙抬起昏死过去的林浩,狼狈逃窜。

母亲担忧地拉住林风:“风儿,你…”

“娘,放心。”林风安抚道,“有些事,避无可避。唯有展露锋芒,才能换来清净。”经此一事,他更加明白,软弱退让只会让小人得寸进尺。

处理完这场风波,林风整理了一下衣袍,向着大长老院落走去。他知道,赵晟特使必然已知晓方才发生的一切。

院落中,赵晟与大长老仍在品茶,仿佛外界纷扰与他们无关。

“考虑得如何?”赵晟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林风。

林风拱手,不卑不亢道:“多谢特使大人厚爱。晚辈深思熟虑,以为自身修为浅薄,见识短浅,恐难当巡城卫之重任。且家母需人奉养,晚辈暂想留在家族,精进修为,略尽孝道。待他日学有所成,若城主府不弃,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他选择了拒绝,但言辞委婉,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赵晟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人各有志,不强求。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起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是在经过林风身边时,脚步微顿,一丝传音落入林风耳中:“黑云涧之事,烂在心里。影杀楼,未必只来了那一波人。”

林风心中一凛,面色不变:“恭送特使。”

赵晟离去后,大长老这才缓缓开口:“选择留下,便意味着选择了更艰难的路。家族能提供一定庇护,但更多需靠你自己。修炼资源,需凭贡献换取。明日开始,你可去任务堂领取任务。”

“弟子明白。”林风点头。

“至于林浩之事…”大长老瞥了他一眼,“小辈争斗,自有其规。打输了,是他技不如人。但同族相残,乃家族大忌,你需谨记。”

“弟子谨遵教诲。”林风知道,这是大长老在敲打他,但也默许了他适度的反击。

离开大长老处,林风抬头望天。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却也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家族内部、影杀楼、乃至那神秘的幽冥鬼龙逆鳞,都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但他眼神坚定,毫无畏惧。

既然选择了留下,那便在这风波之地,用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查清所有真相!

他的强者之路,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林风辞别母亲,径直前往家族任务堂。

任务堂位于林家核心区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石殿。殿内人声鼎沸,巨大的玉璧上流光闪烁,不断滚动发布着各种任务——从看守矿洞、采集药材、护卫商队,到清剿妖兽、探索险地,乃至一些悬赏追杀,不一而足。奖励也从灵石、丹药、功法,到贡献点、武器护甲,应有尽有。

玉璧前围满了各房各支的子弟,低声议论、接取任务,气氛热烈却也暗藏竞争。

林风的到来,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好奇、审视、忌惮、乃至不善。昨日他一拳击败灵砂后期的林浩之事,显然已迅速传开。

他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玉璧前,目光扫过一条条任务信息。

“丁字三七六号:护卫家族商队前往黑岩城,往返五日,需灵砂中期以上修为三人,奖励下品灵石五十,凝血丹三枚。”

“丙字九一号:清剿西山竹林滋扰的‘钢鬃妖猪’,预计头领为灵砂后期,需小队合作,奖励贡献点一百,可选黄阶中品武技一卷。”

“乙字四三号(紧急):探查南部溪谷异常毒瘴弥漫原因,疑有剧毒妖物或邪修作祟,危险较高,建议灵岩境带队,奖励贡献点三百,破瘴丹一枚,灵器‘青木盾’。”…

林风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条并不起眼的任务上:

“丙字一五号:采集‘幽夜花’十株。地点:家族药园西北边缘,黑雾林外围。备注:黑雾林近期有轻微幽冥气息波动,时有低阶腐骨狼出没,建议灵砂中期以上修为结伴前往。奖励:每株幽夜花兑换贡献点五,或下品灵石十块。”

奖励并不丰厚,地点也只是在黑雾林外围。但“幽冥气息波动”这几个字,却让林风心中一动。万象晷也传来极其微弱的感应,似乎那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就这个了。”林风上前,在执事弟子处登记领取了这项任务。

那执事弟子看到林风领取此任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言,只是熟练地记录,并递给他一枚记录任务信息的玉简和一份简易地图。

就在林风准备离开时,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新晋的‘天才’林风吗?怎么接这种采花的娘们任务?是昨天威风耍够了,今天知道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林风转头,看见林浩的一个跟班,名叫林骞,正搂着一名女伴,一脸讥笑地看着他。林浩本人并未在场,想必还在卧床养伤。

周围几人发出低低的哄笑。

林风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径直向外走去。

林骞见他无视自己,顿觉面上无光,尤其是还在女伴面前。他上前一步,故意提高声音:“怎么?打赢了浩哥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告诉你,别得意太早!浩哥的大哥林岳师兄这几日就要从‘苍云剑派’回来了!他可是灵岩境的高手!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林岳?林风有点印象,是大长老一脉的旁系子弟,天赋不错,早年便被送往苍云剑派修行,据说很得看重。没想到他竟是林浩的亲大哥。

灵岩境…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但林风面色依旧平静,只是脚步微顿,回头看了林骞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幽冥龙鳞的威压。

林骞被这眼神一扫,顿时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与之对视。

林风这才转身离去,留下林骞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周围人的目光让他觉得无比难堪。

“哼!装什么装!等林岳师兄回来,有你好瞧的!”他最终只能悻悻地嘟囔一句,挽回些许颜面。

黑雾林位于林家药园西北方,因林间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能遮蔽视野的黑色雾气而得名。这里的树木高大扭曲,枝叶黝黑,环境阴森潮湿,寻常族人很少会深入此地。

林风根据地图指引,很快来到林边。空气中的幽冥气息确实比别处浓郁一丝,但也极其微弱,对常人并无影响,反而会滋养幽夜花这类喜阴惧阳的灵植。

他运转“映照观微”,双眸微泛星芒,黑雾对他的视线阻碍大大降低。他小心深入,同时感知着四周。

一路上,他发现了不少幽夜花,这种花只在幽暗环境下生长,花瓣呈深紫色,夜间会发出微弱的荧光,是炼制几种阴性丹药的辅材。他熟练地采集,很快任务所需的十株便已凑齐。

但万象晷那微弱的指引感仍在深处,且似乎清晰了一点。

他略作沉吟,决定再深入探查一番。既然接了任务,顺便探查一下幽冥波动的源头,也算尽职尽责。

越往深处,树木越发高大密集,黑雾也浓了些许,光线昏暗,四周寂静得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风吹树叶声。

突然,“映照观微”传来警示!侧后方一道黑影带着腥风扑来!

林风身形敏捷地向侧方滑步,轻松避开。

“嗷呜!”

一声低沉的嘶吼,偷袭者落地,露出一口惨白的利齿。那是一头体型壮硕如牛犊的妖狼,但皮毛腐烂脱落大半,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骨头,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魂火,散发着死亡与幽冥的气息——正是一阶妖兽腐骨狼!

而且不止一头!

四周黑雾中,缓缓走出另外四头腐骨狼,呈包围之势将他困在中间,幽绿的魂火死死锁定了他。

林风面色不变。五头相当于灵砂中期的腐骨狼,对他而言构不成太大威胁。他正好试试新突破的力量。

一头腐骨狼按捺不住,率先扑上,利爪带着腥臭的阴风抓来。

林风不闪不避,直到利爪及体前一刻,才猛地一拳轰出!拳头上并未附着太多灵力,纯粹是测试肉身力量。

“嘭!”

一声闷响,那头腐骨狼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黑树上,腐肉与骨头碎裂飞溅,眼中的魂火瞬间黯淡大半,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其余四狼低吼一声,同时从不同方向扑来!

林风脚踏《万象星枢诀》记载的“星步”,身形如鬼魅般在爪牙间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同时并指如剑,星辉灵力凝聚指尖,精准点出。

“噗!噗!噗!”

指劲轻易洞穿腐骨狼相对脆弱的头颅或脊柱,那蕴含着一丝星辰破邪之力的灵力瞬间湮灭了其中的魂火。

不过数息之间,四头腐骨狼便已倒地不起,化为真正的枯骨。

轻松解决战斗,林风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寻常灵砂中期妖兽,已难挡他随手一击。

他继续向着万象晷指引的方向前行。一路上又遭遇了几波腐骨狼,甚至有一头体型更大、骨骼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狼王,其实力堪比灵砂后期,但依旧被他一指洞穿魂火,轻松解决。

终于,在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黑色灌木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竟然有一口荒废的古井。

井口由粗糙的黑石垒成,布满青苔,看上去年代久远。而那比周围浓郁数倍的幽冥气息,正是从这井口中弥漫而出!

万象晷的指引感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直指井底!

林风心中警惕,小心靠近井口,向下望去。井内幽深漆黑,以他的目力也难以看清底部,只能感受到一股精纯却冰冷的幽冥之气源源不断地从中渗出。

这井底连通着何处?为何会有如此精纯的幽冥之气?与黑云涧那处的裂缝是否有关系?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夜光石,投入井中。

夜光石坠落而下,光芒逐渐缩小,许久之后,才隐约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噗通”声,仿佛落入了水中,但光芒也随即被黑暗吞噬。

井极深,下有积水。

以他目前修为和准备,贸然下井探索绝非明智之举。

他仔细记下此处位置,决定日后再做打算。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井沿某处,猛地一凝。

在那布满湿滑青苔的井沿内侧,有一处极不显眼的刻痕。他拂开青苔,露出了下面的印记——那是一个浅浅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箭头标记,指向井内。

而在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刻字——那是一个“远”字!

父亲!父亲也来过这里!他同样发现了这口古井,并留下了标记!

林风心脏猛地一跳。父亲失踪前,果然在调查这些与幽冥之气相关的异常点!这口古井,黑云涧裂缝,还有那幽冥鬼龙逆鳞…这一切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父亲在井底发现了什么?他的失踪是否与此有关?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这口看似平静的古井,在他眼中顿时变得神秘而危险起来。

他强压下立刻下井一探究竟的冲动,深知眼下实力不足,准备也不充分。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古井,小心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迅速退出了黑雾林。

返回任务堂交接了幽夜花,换取了些许贡献点。整个过程,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但他心中明白,这看似平静的林家,以及周边的苍云山脉,底下早已暗流汹涌。父亲的线索、万象晷的秘密、幽冥鬼龙逆鳞的诱惑、影杀楼的追杀、家族内部的倾轧…所有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已然置身网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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