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
这个名字，连同那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像一道冰锥刺入华东升的脊髓。拓扑图上那个高速逼近的猩红光标，此刻就具象化地站在面前。
没有杀气，没有压迫感，只有一种绝对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控制感。
华东升肌肉瞬间绷紧，内养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对抗着那无形无质、却几乎要冻结思维的寒意。【危机直觉】没有预警物理危险，却在疯狂尖啸着精神层面的致命威胁！
韩潇潇更是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死死抓住华东升的衣角，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病历？”华东升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我看更像是……‘罪证’。”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温和了，他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华东升，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标本。
“有趣的解读。‘罪证’……这个词充满了主观的情绪色彩，不够科学。”他微微摇头，语气如同在纠正一个学生的错误，“那只是一些不太成功的实验记录，以及一个……不太听话的‘样本’留下的错误数据罢了。我们需要回收它，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和污染。”
他的话语轻柔，却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实验材料的冰冷！
华东升感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烧穿天灵盖。三年来的屈辱、被操纵的人生、还有γ日志中的绝望警告……一切都在此刻轰鸣！
但他死死压住了。冲动只会死得更快。这个李医生，给他的感觉比之前所有的“清道夫”加起来还要危险！
“如果我说不呢？”华东升缓缓移动脚步，将韩潇潇更彻底地挡在身后，全身肌肉调整到最佳发力状态。
李医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惋惜：“那就太遗憾了。我并不喜欢使用粗暴的手段，那不够优雅，也会损坏珍贵的‘样本’。”
他话音刚落，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华东升却猛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庞大无比的精神力量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不是攻击，而是……同化！侵蚀！仿佛要强行挤入他的大脑，篡改他的意识，将他的思维纳入对方的掌控体系！
【警告！遭受高强度精神入侵！疑似“心灵低语”或“思维钢印”变种能力！】系统提示音尖锐响起！
华东升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内养心法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固守灵台，【精神壁垒】剧烈震颤，勉强抵挡住这第一波无声的冲击！
好可怕的能力！无声无息，直接攻击意识本源！
“哦？”李医生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真正的惊讶，虽然极其细微，“你的‘防火墙’比记录中要坚固得多。看来‘淬火之路’带来的‘异常’，确实有独到之处。”
他似乎更感兴趣了。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豪华轿车车窗无声降下，一支造型奇特、如同注射枪般的武器探出，枪口对准了华东升身边的韩潇潇！
“不过，不必要的抵抗总是徒劳的，而且会伤及无辜。”李医生的声音依旧温和，“放下‘病历’，跟我回去。你的潜力值得更好的观察环境，而不是在这肮脏的角落里浪费。”
赤裸裸的威胁！攻其必救！
华东升瞳孔紧缩！他或许能勉强抵挡对方的精神攻击，但绝对快不过那支诡异的枪！韩潇潇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又是一道极其细微、却精准到极致的破空声！
但不是来自高处，而是来自侧后方！
啪！
那支瞄准韩潇潇的注射枪枪管，应声而断！断口光滑如镜！
李医生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僵在了脸上，他猛地转头看向子弹来袭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送葬人’？！”他低声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机会！
华东升的大脑在“思维超频”下冰冷运转！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抱住韩潇潇，猛地向侧后方——那个废弃地铁站的黑暗入口扑去！
同时，他手中一直紧握的、从清道夫队员那里缴来的最后一颗烟雾弹狠狠砸在脚下！
嗤——！
浓密的烟雾瞬间爆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拦住他！”李医生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冰冷的怒意！
轿车另一侧车门打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气息冰冷的保镖如同猎豹般扑出，冲入烟雾！
但烟雾中，传来了两声沉重的闷响和骨骼碎裂的脆音！以及华东升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是华东升拖着韩潇潇踉跄冲入地铁站深处的脚步声！
烟雾稍稍散去。
两名保镖倒在地上，一个脖颈扭曲，一个胸骨塌陷，已然毙命！华东升在刚才那极短的时间内，竟然以伤换命，用最狂暴的八极拳手法瞬间格杀了两人！
李医生站在原地，金丝眼镜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了一眼保镖的尸体，又看向地铁站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他没有追击。
只是拿出那个精致的平板，快速操作着。
“目标华东升，威胁等级上调至‘最高’。优先级超越‘钥匙’回收。授权动用‘织网’协议，调动所有附近‘清道夫’及可控资源，封锁所有出口，深入搜索。必要时……可销毁‘样本’。”
他的语气冰冷无情，与之前的温和判若两人。
“至于‘送葬人’……”他看了一眼子弹射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阴霾，“我会亲自处理这个叛徒。”
说完，他转身坐回车内。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
……
地铁站深处。
华东升拖着几乎脱力的韩潇潇，在黑暗中踉跄前行。肋下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粗糙包扎的布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刚才瞬间爆发格杀两名保镖，几乎耗尽了他剩余的大部分力气。
“送葬人”……又一次救了他。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李医生会称其为“叛徒”？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终端屏幕上，那个γ留下的拓扑地图还在工作，“幽灵桥接”模式勉强维持着。代表着“清道夫”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向地铁站的所有出口！更远处，还有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暗红色光网正在缓缓收缩——那是“织网”协议！李医生动用了真正的力量，要将他彻底困死在这里！
绝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绝境！
韩潇潇似乎恢复了点神智，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华东升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拓扑地图。地图上，除了出口，还标注着无数纵横交错的、废弃多年的维修管道和地质裂隙。
其中一条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管道线路，蜿蜒曲折，最终通向……拓扑图上标记着“观察者中继站-第七号”的那栋市中心摩天大楼的地下深层！
γ留下的“后门”，竟然包括通往“观察者”核心设施的秘密通道？！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窜入华东升的脑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直接把天捅破！
你们不是要抓我吗？不是要掩盖秘密吗？
我就直接闯进你们的老巢！把一切都曝光在你们的核心领域！
他看了一眼几乎崩溃的韩潇潇，又看了一眼手中滚烫的、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的硬盘。
没有退路了。
“想活命吗？”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韩潇潇茫然地看着他。
“跟上我。”华东升不再多言，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观察者”心脏的废弃管道入口，一步步走去。
“这一次，我们去找‘医生’……‘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