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北就在镇子中央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庆功和授衔仪式。
“昨日一战,军事司首功!”苏北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声音洪亮,“张余九指挥得当,临危不乱,我以忘二镇主公之名,晋升其为‘军事总管’,总领全镇所有战备事宜!”
张余九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从苏北手中接过一面崭新的、绣着狼头图腾的黑色令旗,声如洪钟:“谢主公!末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崔碗、肖雄,作战勇猛,赏各家腊肉十斤,布一匹!”
“重器营全体将士,每人赏粟米二十斤!”
一项项赏赐被宣读出来,被点到名字的人,无不挺胸抬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芒。而台下数千镇民,则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亲眼见证了,只要肯为这个集体流血流汗,就一定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尊重。这种“按功分配”的铁律,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能深入人心。
仪式过后,苏北立刻将自己关进了肖雄的军工坊,只有张余九、肖雄和新加入的公输盘得以入内。
“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苏北摊开一张他绘制了数个夜晚的、结构无比复杂的图纸,上面所画之物,让见多识广的张余-九和公输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把弩,却又与他们所知的任何一种弩都不同。它拥有一个奇特的木制匣子,匣子上方可以容纳十支弩箭,通过一个精巧的杠杆结构,可以实现拉弦、上箭、发射的连续动作。
“此物,我称之为‘连弩’。”苏北指着图纸解释道,“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能在十五息之内,将匣中十箭全部射出。一百名连弩手组成的方阵,一轮齐射,便是一千支箭雨。试想,当云谨的大军冲到我们墙下时,迎接他们的,将是何等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肖雄和公输盘的眼睛都直了,他们像是看着神迹一般,抚摸着那张图纸。公输盘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齿轮结构,喃喃道:“妙啊!实在是妙!利用杠杆带动齿轮,再由齿轮拨动箭匣……主公,您……您真是天人!”
“是!”两人领命,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与此同时,另一项更为浩大的工程,也在全镇范围内展开。
“木墙虽坚,却怕火攻。”苏北站在内墙的规划线上,对负责民政的苏青和负责农务的李根说道,“云谨若久攻不下,必然会用火箭。所以,我们必须在木墙之内,再筑一道三米厚的夯土墙!”
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数千人,要在短短十几天内,筑起一道环绕全镇的土制长城。
“主公,这……这工程量太大了,恐怕……”李根有些迟疑。
“人手不是问题。”苏北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正在开垦荒地的镇民,“问题是,如何让土变得像石头一样坚固。我有办法。”
他让李根取来大量的黄土,然后指挥妇人们将煮饭剩下的米汤、甚至是人畜的粪尿收集起来,与黄土、碎石、干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再用巨大的木槌反复夯实。
这种古老的夯土技术,混合了糯米汁(米汤代替)的黏性,使得夯筑出来的土墙,在风干之后,坚硬程度堪比砖石,而且具有极强的防火性能。
整个忘二镇,彻底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白天,青壮年在张余九的带领下进行高强度军事训练,其余人则在李根和公输盘的指挥下,疯狂地挖掘、运输、夯筑土墙。夜晚,军工坊里灯火通明,肖雄带着工匠们,将一块块木头和铁片,打造成杀人的利器。医疗营里,轩儿在谢文成的指导下,学习着处理伤口,储备着药品。斥候司中,白虾不断地派出和接收着探子,将一张无形的情报网,撒向了云郡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人,都像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最大的作用。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和铁屑的味道,紧张,却充满了希望。
而就在忘二-镇全力备战之时,云郡城中,一张由贪婪和权力编织的罗网,也已悄然张开。
云郡郡守府,灯火通明。
都尉周通单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已经将白天的战况,用一种极其精湛的演技,向郡守云谨作了汇报。他着重描述了忘二镇那“闻所未闻”的石灰辣椒粉武器,将其形容为“能让人瞬间失明、窒息的妖法”,又将苏北那百步穿杨的一箭,夸大为“鬼神莫测的狙杀之术”。
“府尊大人,非是末将无能,实乃那苏北妖法太过诡异,我军将士从未见过如此阴毒的战法,一时不慎,才……才吃了大亏。”周通的脸上满是“羞愧”与“后怕”。
云谨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佩,一言不发。他看似在为战败而愤怒,实则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周通带回来的情报,比他预想的还要有价值。
一,苏北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的防御手段刁钻狠辣,绝非寻常草寇。二,苏北的兵力并不雄厚,主力不过百余人,否则不会只用“妖法”和弓箭,而不敢开门迎战。三,最重要的一点,苏北的城墙,是木头的!
这就够了!
“罢了。”云谨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你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反贼手段诡异,也不能全怪你。”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如同一条毒蛇,死死地盯住了“忘二镇”那个小小的标记。
“直接强攻,伤亡太大,不划算。”云谨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不是有五千张嘴要养活吗?他不是有坚固的木墙吗?那本官,就让他活活饿死在自己的乌龟壳里!”
“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更为阴险的光芒,“立刻以本官的名义,向周边的漓州、泉州等地发出公文,就说幽国北部发现大规模叛乱,叛军首领苏北,凶残无比,已与猛武国勾结,意图颠覆我幽国社稷!请各州郡出兵,协同剿匪!保境安民!”
周通心中一凛,他知道,郡守这是要借“剿匪”的名义,将事情闹大,从而向朝廷和其他州郡索要更多的兵权和粮草,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这苏北,已经从一块“肥肉”,变成了云谨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是!末将遵命!”
一时间,整个云郡都动员了起来。三千名披坚执锐的郡兵开始集结,无数的粮草、军械被装上大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小瓶县的方向开拔。一张以绝对实力碾压的巨网,正缓缓地向着那个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小镇,无情地罩下。
而这张罗网的动向,却并未逃过苏北的眼睛。
就在云谨大军开拔的第三天清晨,一匹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快马,疯了似的冲到了忘二镇的寨门下。马上的斥候翻身滚落,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便嘶声力竭地喊道:
“急报——!主公!云谨……云谨亲率三千大军,正向我们杀来!前锋一千人,由周通率领,已过白马坡,预计今晚……今晚就能抵达镇外!”
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三千……三千人!”
“郡守亲自来了!”
镇民们脸上血色尽失,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三千大军”这个恐怖的数字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咚!咚!咚!”
紧急集合的钟声再次敲响。苏北快步登上中心箭塔,他看着下方骚动的人群,拿起一只铁皮做的简易扩音喇叭,运足了气,声音传遍了整个忘二-镇:
“所有镇民听着!我是苏北!”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三千大军,听起来确实很吓人!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不是半个月前那群任人宰割的难民了!”
“看看你们身后!我们有坚固的夯土墙!看看你们手中!我们有锋利的武器!我们有足以吃上三个月的粮食!我们还有五千颗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
“云谨的大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而我们,以逸待劳,占据天时地利!这一战,我们凭什么会输?”
“我苏北在此立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敌人,踏入我们忘二-镇半步!城在,人在!城破,我苏北,第一个死在你们面前!”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将人们心中的恐惧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怒火与决一死战的勇气。
“誓死追随主公!”不知是谁第一个喊道。
“保卫家园!决一死战!”
数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竟将那三千大军带来的压迫感,都冲淡了几分。
苏北放下喇叭,转头对身边的张余九下达了最后的战前命令,他的眼神,冷静而炽热:
“传令下去,全镇进入最高战备!妇孺老弱,全部撤入内墙!所有作战单位,按预定计划,进入各自的防御阵地!”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黑压压的敌军。
“另外,告诉肖雄,他的五十名连弩手,该上场了。我要让云谨知道,他要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狱!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地笼罩下来。当最后一丝光亮从地平线上消失时,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化为了实质。
“乖乖……这……这才是官军啊……”崔碗站在夯土墙的垛口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看着墙外那一个个沉默肃杀的身影,看着他们熟练地安营扎寨,布置鹿角和拒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与他们之前战胜的任何一支敌人都截然不同。这支军队,是一部冰冷而高效的战争机器。
周通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忘二镇。白天的那场“惨败”,让他对这座堡垒的评价提升了数个等级。他没有选择立刻夜袭,远道而来的士兵需要休息,而且在夜晚进攻一座布满了未知陷阱的堡垒,是兵家大忌。他决定将进攻时间定在明日清晨,利用最充沛的体力和最清晰的视野,一举拿下这座顽抗的堡垒。
然而,他想安稳休息,苏北却偏不让他如愿。
夜半三更,正当郡兵营地中大部分士兵都已进入梦乡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毫无章法的喧哗声,从忘二镇的方向猛地传来!
“哐!哐!铛铛铛!”
那是无数铁锅、铜盆、破锣被同时敲响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数里之遥。紧接着,这噪音中又混杂了上百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对面的孙子,爷爷在此,有种过来啊!”
“周通,你个缩头乌龟,白天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的军饷都被狗官克扣了吧?来我们忘二镇吧,这里顿顿有肉吃!”
这正是白虾的手笔。他组织了一支“骂阵队”,专门挑那些嗓门大的,教他们一些从苏北那里学来的、极具侮辱性的词汇,配合着敲锣打鼓,对敌军营地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噪音骚扰。
郡兵们被吵得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入睡。周通几次派人出营驱赶,但白虾的人滑得像泥鳅,一见官兵出来,立刻就跑回寨墙的保护范围,等人一走,又继续开“演唱会”。
就在周通被这无赖的战术气得七窍生烟时,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咻——咻——”
几声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破空声从忘二镇的方向传来。周通心中一惊,还以为是对方的投石机发动了夜袭。
“砰!砰!”
几个陶罐精准地落在了营地的中央,应声而碎。然而,爆开的并非石块或火焰,而是一股熟悉的、令人永生难忘的灰白色粉尘。
“咳咳咳!又是那妖法!”
“我的眼睛!”
虽然这次的剂量不大,造成的实际伤害有限,但其带来的心理恐惧却是无与伦net的。整个营地瞬间大乱,士兵们如同惊弓之鸟,纷纷从帐篷里冲出来,到处寻找水源,营地里一片鸡飞狗跳。
“将军!那……那伙被俘的弟兄在喊话!”一个副将脸色难看地指着忘二镇的方向。
只见寨墙之上,火光通明,几十个白天被俘的郡兵,正对着这边大声喊话。他们没有被虐待,反而个个手里都捧着一个大碗,碗里冒着热气。
“兄弟们!别给云谨卖命了!他把我们当炮灰啊!”
“忘二镇的苏北主公是仁义之主!我们在这里有热粥喝,有伤药治!”
“看看我这碗,是肉粥!你们多久没见过荤腥了?”
攻心为上!
噪音骚扰、妖法威慑、降兵喊话……苏北这套组合拳打下来,周通的军队还没开战,士气就已经掉了一半。士兵们又累又怕,心中充满了对上司的怀疑和对未来的恐惧。
周通气得脸色铁青,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不用打,他这支队伍的心就散了。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擂响。一千名被折磨了一夜、满腔怒火的郡兵,在各自将官的呵斥下,排着松散却依旧庞大的阵型,朝着忘二-镇发起了总攻。
寨墙之上,气氛凝重如铁。
“哥,喝点热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苏北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流滑入腹中,驱散了后半夜的寒意。他摸了摸轩儿的头,柔声道:“放心,回内墙去,和怜儿她们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他转过身,再无半分温情,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敌人上来了!”瞭望哨嘶声喊道。
数百名郡兵扛着简易的云梯,呐喊着冲在最前面。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准备进行火力压制。
“传令!投石机,二号方案!”张余九的令旗猛地挥下。
这一次,从天而降的不再是陶罐,而是一捆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干草垛!这些火球砸在地上,虽然无法对士兵造成直接伤害,却在阵前形成了一道道火墙,照亮了冲锋的道路,也彻底暴露了敌军的阵型。
“弓箭手,抛射!压制敌方弓兵!”
墙头上,三百名弓箭手同时放箭,箭雨如蝗,与敌军的箭矢在空中交错,不断有士兵在冲锋的路上中箭倒地。
然而,郡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顶着箭雨和伤亡,踩着同伴的尸体,终于冲过了壕沟,将一架架云梯,重重地搭在了夯土墙上!
“杀啊!”
一名悍勇的郡兵小队长,第一个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他口中咬着钢刀,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意。
就在他即将爬上墙头,以为胜利在望时,他看到了一副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画面。
墙垛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五十名手持奇特武器的士兵。那武器非弓非弩,造型古怪,黑沉沉的匣子里,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箭塔之上,苏北看着那如潮水般涌向墙根的敌军,缓缓举起了右手。
整个战场,仿佛都在等待着他的判决。
当第一个敌人踏上云梯的那一刻,他紧握的拳头,猛然挥下!
“连弩营!放!”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响彻黎明前的战场。
“嗡——嗡——嗡——”
那不是弓弦的震响,而是一种低沉、连续、如同无数巨大蜂群振翅的可怕轰鸣。五十具黑沉沉的连弩,在同一时刻,喷吐出了死亡的烈焰。
第一个爬上云梯的小队长,脸上的狰狞笑容还未散去,瞳孔中便倒映出数十个急速放大的黑点。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胸膛、面门、脖颈……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瞬间被三四支短而狠毒的弩箭贯穿。巨大的动能将他从云梯上硬生生钉了回去,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般向后倒飞,沿途又撞倒了两三个紧随其后的同伴。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五十名连弩手,在张余九亲自操练下,早已将射击动作化作了本能。他们机械地扳动杠杆,拉弦、上箭、击发,动作快如闪电。短短十五息,每个人的弩匣都已射空。
五百支淬着寒光的弩箭,在这一瞬间,于忘二镇的墙头之前,编织出了一张细密、精准、且绝无死角的死亡之网!
那些刚刚踏上云梯、正奋力向上攀爬的郡兵,成了这张网中最无助的猎物。他们引以为傲的皮甲,在这种近距离的攒射下,脆弱得如同纸片。弩箭轻易地撕开他们的防御,钻进他们的血肉,带出一蓬蓬血雾。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被新的惨叫所淹没。搭在墙上的十几架云梯,瞬间变成了通往地狱的阶梯。上面的士兵如下饺子一般,成串成串地滚落下来,许多人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经断了气。
墙根之下,转瞬间便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鲜血汇成溪流,浸湿了冰冷的土地。
“装填!第二轮!”
在敌人还在为这闻所未闻的武器而震惊时,苏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十名连弩手迅速更换了装满箭矢的弩匣,整个过程不到五息。当他们再次举起那可怕的杀人利器时,那些侥幸在第一轮射击中活下来,正准备重整旗鼓的郡兵,彻底崩溃了。
“妖术!这是妖术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恐惧,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只想离那段仿佛被诅咒了的城墙越远越好。
远在后方督战的周通,已经看得呆若木鸡。他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死灰。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他能清晰地判断出,刚才那短短的十几息内,他至少损失了三百名精锐!三百人!就这么……没了?甚至连墙头都没摸到一下?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撤……撤退!鸣金!全军撤退!”周通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他知道,再不走,他这一千人,今天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
然而,苏北岂会让他如此轻易地脱身?
“张余九!该你了!”苏北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军事总管。
“是!”张余-九眼中战意爆燃,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猛地抽出佩刀,指向墙下那片混乱的战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檑木滚石!放!”
“轰隆隆——!”
檑木和滚石碾过尸体,砸入混乱的人群,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绝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它们如同死神的保龄球,在敌军的后队中清理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道,彻底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也将他们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
“崔碗!肖雄!”张余九再次怒吼,“开西侧门!随我出击!目标,敌军帅旗!活捉周通!”
“杀!”
崔碗和肖雄早已按捺不住,各自带领着一百名手持破甲长矛的精锐,如同两头出笼的猛虎,从侧门猛冲而出。他们的任务不是追杀溃兵,而是如同一柄尖刀,直插敌军的心脏——周通的中军所在!
周通看到两支队伍如尖刀般杀出,目标明确地冲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他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甚至来不及招呼身边的亲卫,便疯了似的向后方逃去。什么都尉的尊严,什么将领的荣耀,在这一刻,都比不上活命重要!
主帅一逃,全军更是兵败如山倒。郡兵们彻底失去了建制,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忘二镇的士兵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追击,他们只是牢牢守住阵地,用弓箭和连弩,不断收割着那些跑得慢的敌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这片土地上时,战斗已经结束。
忘二-镇的寨墙之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至少有超过五百名郡兵,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而被丢弃的兵器、盔甲、旗帜和攻城器械,更是遍地都是。
寨墙之上,苏北迎着朝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的身后,是同样被这场辉煌胜利所震撼的轩儿。
“哥……”轩儿看着苏北挺拔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
苏北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越过狼藉的战场,望向南方,云谨大军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霸气: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救治伤员。”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后,告诉云谨,他的先锋军,我收下了。想要回去,就让他自己,亲自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