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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水沿着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缓缓流淌,在烛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色彩。

李一瑟缩在长椅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被雨水浸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右肩的伤口在雨水中浸泡后,开始隐隐发烫,仿佛有一块滚烫的烙铁嵌入了皮肉之中。她紧盯着手中那张从古董镜中取出的画——镜子内外,两个如出一辙的小女孩,一个满脸惊恐,一个嘴角挂着冷笑。

“这张纸背面似有玄机。”陈默的声音自教堂彼端传来。他正仔细查验着从博物馆带出的其余物件,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跃动,胸前的伤口再度渗出血迹,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李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起身,双腿仿若被千斤重担压住。她移步至陈默身旁,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在烛火的映照下,纸张背面果然有浅浅的印痕——是用铅笔写下的几行字,虽已模糊难辨,但仍可依稀认出:

“当镜子内外的我们互换之时,真相便会昭然若揭。切记,第七日的沉默并非终结,而是起始。寻觅第七个房间,钥匙隐匿于血中。——M”

字迹工整得不像孩子的手笔,但落款”M”与画作上的签名一致。

“第七个房间…”李一喃喃道,右肩的疤痕突然一阵刺痛,”孤儿院只有六个儿童宿舍,火灾后重建时也没有第七间…”

陈默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些字迹:”除非它不在常规平面图上。像那个地下室,或者…”他停顿了一下,”镜子里的空间。”

教堂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李一苍白的脸。她想起古董镜中那个转过头来的”自己”,那双不属于孩子的冰冷眼睛。那个画面太过真实,不可能是幻觉。

“陈默,如果…如果我真的和戚瑶交换过身份呢?如果我的记忆全是假的呢?”她的声音发颤,”那个M在三年前就警告过’别相信镜子里的她’…”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疼得一缩:”听着,不管你是谁,戚玥还是戚瑶,现在的你就是李一。是法医,是我的…”他哽了一下,”是我的搭档。那些实验,那些记忆,都不能定义你。”

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李一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警察的冷静,不是搭档的关切,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他手指的温度透过湿冷的衣服传来,像黑暗中的唯一热源。

“我们需要分析现有线索。”陈默松开手,强迫自己回到专业状态,”第一,古董镜里的画面显示你被烙印的场景是真实的;第二,这张画和背面的信息暗示你和戚瑶可能被刻意调换身份;第三,M似乎知道内情,而且至少从三年前就开始关注这件事。”

他拿出手机,调出老刘刚发来的信息:”老刘查了博物馆馆长的背景。林正德,65岁,东海市历史博物馆馆长二十年,专攻古代文物中的心理学符号。还有——”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曾在1998年至1999年担任东海大学心理学系客座教授,与方丽华合作发表过论文。”

李一猛地抬头:”1999年…正是孤儿院实验的时间!”

“不仅如此。”陈默划动屏幕,”火灾后三个月,他以私人名义收购了星辉孤儿院的部分地块,包括那个地下室。而那面古董镜,正是从孤儿院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文物之一。”

又一串炸雷滚过,教堂的彩窗在闪电中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李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林已报警,称文物被盗。警方内部通报你为嫌疑人,通缉令已下发。建议立即离开东海市。——老刘”

紧接着是第二条信息,来自未知号码:

“游戏升级了。现在你是猎物。——0”

李一的血液瞬间凝固。”零号”——那个自称”创造者”的男人,耳后有”一”字疤痕,在实验室里说要”回收”她的记忆。

“我们得走。”陈默已经起身,迅速熄灭蜡烛,”警察会搜查这里,博物馆馆长显然和实验有关,他可能已经通知了同伙。”

李一艰难地站起来,右肩的灼热感已经蔓延到整个背部。她摸了一下额头,滚烫——伤口感染了。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虚弱。

陈默收拾好物品,突然停住动作:”等等,老刘的信息说警方内部通报你是嫌疑人,但没提到我。”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警局一趟。”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如果林馆长和实验有关,他报警后一定会联系幕后的人。警局的通讯记录可以查出他和谁通过话。”

李一摇头:”太危险了!如果零号真的在警局内部…”

“所以才要我去。”陈默按住她的肩膀,”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老刘在城北有个钓鱼小屋,没人知道,地图和钥匙在这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和手绘地图。李一没有接:”分开行动太危险了。如果零号在警局,你会…”

“我不会有事。”陈默打断她,声音低沉,”但我们需要真相。而真相很可能就在警局的通讯记录里。”

他的固执让李一既恼火又心疼。她太了解这种执念了——就像她对自己身份的执着追寻。最终,她接过钥匙:”24小时。如果你不联系我,我就去警局找你。”

陈默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为定。”

他转身要走,李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的伤…”

陈默摇头:”小伤。”但他还是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绷带和抗生素,”你先换药,伤口感染了。”

李一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慢慢拉开湿透的衣领。右肩的疤痕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红肿发炎,边缘渗出淡黄色的液体。陈默的呼吸明显一滞。

“需要清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用矿泉水浸湿纱布,轻轻擦拭伤口。

李一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因疼痛出声。陈默的手指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品。当冰凉的药膏涂上灼热的伤口时,她不禁一颤。

“忍一下。”陈默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

绷带缠绕过肩膀时,他的手臂几乎环抱住她。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这个被遗弃的教堂里,这个简单的医疗动作莫名带上了超越专业的亲密感。

包扎完毕,李一转回身,发现陈默的脸近在咫尺。烛光熄灭后的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眼睛的轮廓和急促起伏的胸膛。一股陌生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触碰他的脸,确认这个真实的存在——在这个记忆和身份都变得虚幻的世界里,陈默似乎成了唯一的锚点。

陈默突然倾身,嘴唇轻轻贴上她滚烫的额头,一个几乎算不上吻的触碰,却让两人都僵住了。

“24小时。”他迅速退开,声音粗粝,”等我消息。”

然后他转身冲进雨幕,背影很快被黑暗吞噬。李一站在原地,额头上的触感像烙印般灼热。她摸出那张泛黄的画,再次审视镜中那个冷笑的”自己”。

“你是谁?”她轻声问,”而我又是谁?”

——

城北的钓鱼小屋隐藏在湖边树林深处,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李一按照地图找到它时,天已微亮,雨势稍缓。

小屋简陋但干燥,有基本的家具和储备食物。李一锁好门,第一时间检查手机信号——只有一格,但勉强能接收信息。没有陈默的消息。

她换下湿衣服,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吞下。右肩的伤口仍然灼痛,但包扎后好了很多。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睡,强打精神检查从博物馆带出来的物品。

除了那张画,古董镜的暗格里还有一样东西——一个极小的金属片,形状像钥匙的齿痕。李一将它对着光观察,发现边缘刻着几个几乎肉眼难辨的数字:0701。

“07…01…”她喃喃道。戚瑶临死前曾提到”0701″是她的备份编号。那么这个金属片是某种身份标识?

她将金属片和之前在孤儿院找到的钥匙放在一起,突然发现它们的材质和色泽惊人地相似——可能来自同一把钥匙的不同部分?

这个发现使她精神为之一振。倘若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是否能够复原出完整的钥匙?而那把钥匙,是否便是开启“第七个房间”的关键所在?

李一取出手机,意欲给陈默发送信息以分享此发现,却又忆起他或许正在警局进行调查,此刻实不宜打搅。于是,她转而向老刘发出一条加密信息,询问陈默的状况。

回复很快到来:”陈已到警局,正在调阅通讯记录。林馆长今晨与三个号码联系频繁,其中一个标记为’私人’,正在追踪。”

李一刚想回复,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一条新信息,来自未知号码:

“拼图很有趣,但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是拼图的人不知道自己也是拼图的一部分。——0”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零号怎么知道她在拼合钥匙碎片?除非…他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李一猛地环顾四周,小屋简陋,但足够藏下微型摄像头。她迅速检查可能的角落——灯具、插座、画框后面…果然,在书架上一本钓鱼指南的书脊上,发现了一个微小的镜头,正对着工作台。

她立刻毁掉摄像头,但为时已晚——零号已经知道她在这里。她必须立刻转移。

就在她收拾背包时,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老刘的紧急信息:

“陈发现关键线索!林今晨通话记录中有一个号码属于前副局长郑国强(已死亡),但技术分析显示该号码近期仍在活跃使用!陈已前往通讯公司调取基站定位,但警局内部有人开始怀疑他。小心!”

李一的心跳加速。郑国强的号码还在使用?难道他的死亡是伪造的?或者…是零号在使用他的身份?

她迅速回复:”警告陈默,零号可能伪装成郑国强!”

刚发送出去,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这次来自陈默的号码:

“找到关键证据。零号身份确认。不要回复此信息,立刻销毁手机芯片,前往备用地点。记住,不要相信镜子里的她。——M”

李一盯着这条信息,浑身发冷。陈默的号码,但署名是”M”?而且内容和三年前那条警告一模一样!这是陈默本人发的,还是有人用他的手机发的?”零号身份确认”——他发现了什么?

她犹豫着是否该听从指示销毁手机,这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但如果是陈默本人发的,一定有他的理由…

此时,小屋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李一当机立断熄灭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窥视——远处的树丛中,有手电光在闪烁。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人正在步步逼近。

零号终于找到了她。

李一毫不犹豫地执行陈默的指令:迅速取出手机 SIM 卡,将其折断后冲入马桶。紧接着,她从后窗翻出,借着黎明前的微弱光线,悄然潜入树林。背包里装着那张神秘的画、关键的钥匙碎片以及那块金属片,右肩的疤痕在奔跑中阵阵刺痛,仿佛在警示她:这场游戏远远没有结束,而猎人早已举起了猎枪。

雨再度倾洒而下,冰冷彻骨。李一于树林中疾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条信息:切莫轻信镜子中的她。

那个“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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