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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猛地转头,脸上戾气瞬间被惊愕取代:“你说什么?”
“柳姑娘回来了!毫发无伤!”
萧绝愣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甩开苏沉鱼,大步流星冲了出去。
苏沉鱼跌回冰冷地面,撞得肩骨生疼。
她听着那远去的慌乱脚步,愣住,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果然,只有柳挽月的事才能让他在意。
至于自己再如何,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地牢外的喧嚣隐隐传来。
这其中,女子娇弱的哭声回响在耳畔。
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去而复返。
萧绝再次出现在地牢门口,神色复杂许多。
他身后,跟着被斗篷裹得严实、依偎在他身侧的柳挽月。
她露出半张脸,眼角泛红,楚楚可怜。
萧绝挥退左右。
地牢里只剩他们三人。
他看向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苏沉鱼,眉头紧锁。
沉默片刻,才开口,语气硬邦邦,试图缓和:“她既平安回来,此事,便算了。”
苏沉鱼没动,像是没听见。
柳挽月轻轻扯了扯萧绝的衣袖,声音细软:“将军,别怪姐姐,是挽月不好,让姐姐误会了……”
萧绝拍拍她的手,目光再次投向苏沉鱼。
“沉鱼,”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放软了些,却依旧不肯示弱,“你若是早说实话,我又何必……如此对你。”
苏沉鱼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
“早说实话?”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萧绝一噎。
柳挽月连忙柔声打圆场:“姐姐定是太在乎将军,才会一时想岔了,挽月不怪姐姐的。”
苏沉鱼的目光终于移到柳挽月脸上。
是个好坯子。
七分像她。
那眼神让柳挽月下意识往萧绝身后缩了缩。
“你看,”萧绝见状,语气又沉了下去,“挽月一心为你说话,你却屡次容不下她,今日之事,虽我手段过激,但也是你隐瞒欺骗在先!”
他试图将这件事定性为双方的过错,找回一点掌控感。
“罢了,”他吐出一口气,像是施舍般,“既然挽月无事,你父母也已安全离开,此事揭过。以后安分些,莫再无事生非。”
他向她伸出手,似乎想拉她起来,做出一个和解的姿态。
“回房去吧,梳洗一下,堂堂将军夫人,成何体统。”
苏沉鱼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温柔抚摸过她脸颊,也曾狠狠扼住她咽喉的手,没有动。
她只是看着。
然后极其缓慢地,又笑了起来。
笑声在阴冷的地牢里回荡。
萧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再次拧紧:“你笑什么?”
苏沉鱼止住笑,撑着墙壁,一点点艰难地让自己站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却挺直了脊背。
“我笑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声音沙哑,“我笑自己……愚不可及。”
“你!”萧绝脸上挂不住,怒意四起。
柳挽月轻轻拉他:“将军,姐姐受了惊吓,您让她静静吧……”
萧绝压下火气,收回手,冷冷道:“冥顽不灵!既然你不领情,就在此好好反省!何时知错,何时出来!”
说完,他搂着柳挽月,转身决绝离去。
地牢铁门轰然闭合,将最后一丝天光吞没。
苏沉鱼背靠冷墙,喉间血腥翻涌。
她闭上眼,指甲抠进砖缝。
不过片刻,脚步声去而复返。
铁门再开,萧绝独自立在门外,阴影拉长他的身形。
“出来。”他命令。
苏沉鱼未动。
他跨步进来,赌气似的一把攥住她手臂将她拖起,“挽月身子不适,你去伺候。”
她被他拽得踉跄,肩骨撞上门框,闷痛炸开。
他眼神微漾,但还是选择视若无睹,径直将她拖向主院。
寝室内暖香馥郁,柳挽月偎在榻上,面色苍白,见他拽着苏沉鱼进来,急急欲起:“将军,不可……”
“躺着。”萧绝按她回榻,转向苏沉鱼,语气冷硬,“斟茶。”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似乎就等着苏沉鱼下一秒跪在他脚边,乞求他原谅,如此,他才能消气。
然而没有……
苏沉鱼立在原地,目光扫过柳挽月裙摆上细微的尘土痕迹。
那绝非城内能沾染的泥色。
她抬眼,正对上柳挽月迅速垂下的眼帘。
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不动,萧绝耐性耗尽,一把扯过她手腕,狠狠按向茶壶:“哑巴了?不会伺候人?”
滚烫壶壁灼痛皮肤,她猛地抽手,茶壶倾倒,热水泼溅。
柳挽月惊叫一声,手背溅上几滴,顷刻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