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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狼狈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世,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
它透过雕花的窗棂,静静洒在我的匕首鞘上。
刀鞘上雕刻的鹰隼,在月色下,仿佛活了过来,正要振翅高飞。
中元节,宫中举行祭天大典。
庄严的钟磬声中,香烟缭绕。
我捧着母亲的遗物,那把名为“破阵”的战弓。
按照祖制,我作为即将出嫁的将门之女,需呈上它作为祭品。
仪式结束后,弓会完璧归赵。
这是母亲留给我最珍贵的念想,也是我们沈家武将荣耀的象征。
我亲手将弓安放在祭台最高处,心中默念,祈求母亲在天之灵安息。
仪式冗长而繁琐。
中途,沈茵端着一碗汤羹,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走到裴子骞身边。
“裴将军,这是茵茵亲手为您炖的雪梨汤,润润喉吧。”
她柔声细语,眼波流转,仿佛盛满了倾慕。
裴子骞并未去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沈茵也不恼,眼圈反而先红了,泫然欲泣。
“裴将军可是还在生茵茵的气?茵茵知道,姐姐选了您,您心中定然欢喜。”
“只是……只是姐姐她,并非真心。”
她压低了声音,却又恰好能让我和周围的几个人听见。
“她亲口对我说,她嫌弃武将粗鄙,打打杀杀,毫无情趣,她心里爱慕的,一直是宋公子那样的读书人。”
“姐姐选您,不过是为了……为了气宋公子罢了。”
裴子骞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冰冷的质询。
我心中冷笑,正要开口。
就在我分神的这一瞬间。
沈茵突然“不小心”撞上了一旁手持长明灯的内侍。
内侍惊呼一声,手中的琉璃灯盏脱手而出。
一道火线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滚烫的灯油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祭台最高处。
泼在了那把“破阵弓”上。
“滋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名贵的弓弦瞬间被烧断,发出焦糊的气味。
珍贵的紫檀木弓身,遇火开裂,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弓臂上精致的鹰隼雕花。
“不!”
我脑中一片空白,疯了一样朝祭台冲过去。
那是母亲的弓!
我伸出手,想将弓从熊熊烈火中抢救出来。
一只手臂却从旁伸出,像铁箍一样死死拦腰抱住了我。
是宋楚安。
“沈昭!你疯了!快放手!”
他厉声对我吼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腰勒断。
“够了,茵茵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闹了!”
“你为了针对她,连祖宗祭典都敢毁,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一边禁锢着我,一边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沈茵一把拉到身后,用高大的身体护住她。
仿佛我才是那个会择人而噬的疯子。
我看着在火中噼啪作响,逐渐化为焦炭的母亲遗物。
我又看着眼前这对惺惺作态的狗男女。
前世被他推入冰湖的绝望,今生被他掐住脖颈的窒息,此刻与失去母亲遗物的锥心之痛交织在一起。
恨意与悲愤冲上头顶。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掌将宋楚安狠狠推开。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