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许茉莉便要带着许卫民去大娘家里看看。
许卫民眉头一挑,大哥是危险的票贩子,换个大娘就不是票贩子了?
不过看看时间,估计这个点大哥也没下班回来,就去大娘那吧。
姐弟俩骑着自行车,很快穿进了一条小巷。
七转八转,终于在一处小院门前停下。
门敲开,来开门的不是孙大娘,而是一位身材魁梧、面露凶相的男人。
不等许茉莉开口,许卫民已经惊喜地喊了出来。
“刚哥,你怎么在这?姐,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刚哥。”
话音落,孙大娘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小许来了?快进来,这个是我儿子王建刚,最近刚搬过来陪我们老两口一块住的。”
许茉莉点了点头,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卫民说的王建刚和她认识的孙大娘竟然是母子。
不过想想也合理,孙大娘平时不上班,帮着从乡下收票,再由儿子转手出去,可不就是家庭式贩票嘛。
“小许,你今天不是来送鸡蛋的?”
许茉莉摇了摇头,“孙大娘,我想问问你这还有没有多余的布票?我想买点。”
听说她要布票,孙大娘连忙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捧着个铁盒子出来了。
“有有有,你要多少?”
许茉莉算了算,她们家一共三个男人,三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
各做一条长裤加一条短袖,起码也要个一百一十尺才好有余量。
孙大娘被吓了一跳,“你们家最近要办什么喜事?”
许茉莉笑着摇头,把家里的人数报了下,苏大娘帮着复核一遍,的确是要这么多布料没错。
“小许,大娘不瞒你,这布票我平时要卖到两毛一尺,你要得多又是熟人,给你一毛五一尺。”
一百一十尺就是十六块五毛。
许卫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姐,要不了那么多,你先给自己做一身,大不了再给爹娘做一身,反正我不要。”
许茉莉爽快地掏了钱,“这事听我的,就要一百一十尺。”
孙大娘望着许茉莉身上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微微一愣神。
这姑娘之前一直很节省,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大方’起来了?
竟然要给全家人做衣服,而且是娘家。
那她婆家人呢?
孙大娘虽然纳闷,但是经常干这行的,也知道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便不再多问,而是开始找布票。
一尺的、两尺的、五尺的、十尺的。
凑出一百一十尺后,铁盒子几乎空了。
许茉莉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孙大娘,工业票和肉票你有没有?”
孙大娘平时都是从农户那一点点收票,工业票肯定是没有的。
她儿子就是肉联厂上班的,肉票也用不到。
“你想买肉?刚才建刚倒是拎了一大块肉回来,你要是要,我匀一半给你,天热,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
老母亲发话,做儿子的也没意见,王建刚连忙起身把肉拿了出来。
是一大条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层层分明。
用来做红烧肉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猪是上午食品站刚送过来的,足足两百多斤,肥得很。”
许茉莉和许卫民相视一笑,这该不会是他们早上刚卖掉的那头猪吧?
兜兜转转,又吃上了谢家的猪肉。
许茉莉花了两块四买了两斤,虽然比副食品商店卖得贵,但是起码肉好,还不要票。
两人买完东西就立马告辞离开。
时间不早,赶紧去供销社买完东西,也好早点回去。
镇上的供销社不大,布料的选择也很少,许茉莉把现有的棉布几个颜色都买了一遍。
藏青、靛蓝、铁灰这些颜色大家都能穿。
淡黄和浅蓝是唯二的浅色,买回去可以做半袖上衣。
布料柜台的售货员听说她一下子要买这么多布,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瞬。
许茉莉笑道:“还有帮家里和邻居带的!”
布票和钱是够的,售货员也不好说什么,立马开了单子,连同布票和钱夹在一起,大力一甩,通过绳索传给了收银员。
姐弟俩把叠好的一块块布装进了竹篓里,接着又去买糖。
镇上的供销社只有水果硬糖,价格是一块二一斤。
奶糖在城市里都供应不过来,价格贵,镇上的人也很少买,一般不会进货。
许茉莉只有半斤糖票,差不多能买五六十颗,也不少了。
没有工业券,球鞋就别想了。
但是镇上供销社今年进了塑料凉鞋,普通的款式价格只要两三块一双,买的人不少。
许茉莉挤了进去,给家里八口人每人买了一双。
随后又买了些不要票的小东西——纽扣、头绳、头绫子和刷牙用的牙粉。
还有马上请客吃饭要用的酱油醋和盐。
“卫民,买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出了门,隔壁副食品店的门口乱成了一团。
原来是刚才又放了肉,但是没几分钟就卖完了。
后面顶着烈日排队的人都扑了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姐,还好咱们刚才在刚哥那边买了肉,不然就算是有肉票也买不到。”
许茉莉嗯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谢俊生和叶婷婷,东东也在。
三个人也是过来买肉的,这会两手空空,看样子是没买到。
看到许茉莉和许卫民又是背又是拿的,三人都愣住了。
叶婷婷冷哼一声,这女人都拿了钱,怎么还阴魂不散?
早上去西河村,现在又跑来镇上,难道是对谢俊生念念不忘,故意在他身边转悠?
想到这,叶婷婷又当众挽起了谢俊生的手,想试探下他的态度,“俊生哥,那不是许茉莉吗?她好像买了不少东西。”
谢俊生黑沉着脸,“别理她,就当看不见。”
蛇蝎心肠的女人,拿了叶婷婷的钱,转眼就去补贴娘家。
不,这不是叶婷婷的钱。
分明是他未来七年的工资,他答应过要还给叶婷婷的。
一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拿工资,就已经被这个女人提前花掉了,莫名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