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晏景便出门去,当初家里出事,是押运而那大批粮草出事,父亲是户部的人,一同前往已经奇怪,况且父亲一向清廉忠正,可最后的罪名却由父亲一人承担,事情很是古怪。
后来流放途中,父亲母亲和哥哥出事,晏景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家里的宅子也充公,成了别人的家。
晏景从府门前路过,在门口仿佛又看到过去,哥哥经常悄悄拉着她出去,给她买她最喜欢的梨膏糖,回来后被父亲发现,哥哥仰着脖子护着她,被打得再厉害也不吭一声,这时候母亲便会出来护着两人,父亲气得吹鼻子瞪眼,到晚膳时,母亲哥哥话她便会想着法子逗父亲,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时候也架不住软磨硬泡,分明想要板着脸的,却是忍不住叹气又笑了,
那时候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一滴清泪从晏景的眼角滴落。
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景儿,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晏景到工部员外郎周府门前,刚好看到员外郎周大人出门,瞧见人立刻将她带了进去,“怎么…瘦成了这样?你爹爹若是瞧见…”周大人眼眶有些湿润。
他和晏景的父亲是好友,从小是看着孩子长大的,本来是要结亲,可惜晏家女儿先出生,周家的儿子晚了四年,虽没结成亲家,可两家的关系依旧是很好的。
得知了晏景在萧家的遭遇,周大人气得眼睛通红,“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伯父去给你主持公道,那商户人家的女儿,即便生了儿子,也只能做妾,怎可平妻,这是欺负你家里只剩自己,欺负到头上来了!放心,有我在背后,定叫萧家不能奈何。”
可晏景却摇摇头,“多谢伯父,可我…只想和离。”
周大人的脸色淡了下来,眉头蹙起,和离…“可…如今你只剩下自己,连家和家产都…和离后该去哪里?”况且和离后的女子,再想嫁人,总是要艰难些的,“伯父知晓你受了委屈,我一定替你去萧家讨回公道。”
可晏景只是摇摇头,看着从前雪白可爱的小姑娘,长成了娉婷仙仙的女郎,周大人不是没有恨过自家儿子出生太晚,竟是错过了这样好的姻缘。如今嫁去了萧家,本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晏景已经十分坚定,周大人没有法子,“你可知…日后…唉…这要让男子答应和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晏景早便想过这些了,正好提出了当年父亲那案件的疑问,而且就在父亲出事后不久,萧如南就升官了,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晏景了解阮家的为人,萧如南说是因为阮清的帮助,才成功运送了粮草过去,“这事情一定不简单,若是男子犯罪,那么便可和离,即便是没有将事情闹大,手上捏着萧家的把柄,要和离也容易许多。”
周大人有些诧异,这样一个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女子,怎么会想得这样多,看来和离的事情她是真的已经想清楚了,是啊,萧如南那样的人,的确不堪托付,“好,这事情伯父去查,你放心,若他当真做了什么,定能查得清楚。”
只是这事情是睿王督办的,日后想要翻案,怕是….周大人将自己的担忧藏在了心底。
晏景离开了。
“听说景儿来了,你怎不将人留下,她最爱吃我做的酥油饼…”周夫人回来后听说了人过来,想要去将人追回来,可晏景都离开了许久,周谦衡跟在母亲身后,眼睛发亮,也不住地往门外张望,“母亲,我去追回来。”
可却被周大人阻止了,“她如今还是萧家的人,孤身一人来我府上,已经不应该了,她既是想和离,那么便更不能行差踏错落人口舌。”
和离?
周夫人惊呆了,周谦衡惊讶后,耳尖轻轻红了一下,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和惊喜。
“怎就要和离了?她都在萧家熬了三年,眼看着萧如南升官回来,怎就…”
得知了萧家的那档子事,周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当初我就说,咱们谦儿是个好的,四岁而已,我才不在乎,偏生你说谦儿小太多,瞧瞧,这景儿去了萧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三年来任劳任怨操持家世,连自个儿的银子都贴补进去不知多少,如今人家发达了,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那个阮清,根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好了。”周大人阻止了周夫人接下来的话,好不好的,他总要去查个清楚。
周夫人想着晏景这些日子在萧家遭受的磋磨,眼眶也红了,当初看起来有担当的男子,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个黑心肝的,知晓景儿没了退路,便这样苦苦相逼,当真是…猪狗不如,只是景儿日后…
“没关系,我还可以收她做义女…”周夫人喃喃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周谦衡面上顿了下,急忙阻止母亲道,“当年您就有过这个提议,晏景没有拒绝,如今,更加不可能答应的,您这样可怜她,更会叫她难受。”
周夫人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儿子的话,拧眉,“如何这般不懂事,景儿是你的姐姐,在外头,该叫一声景儿姐姐,不能这般直呼其名,知道么。”
周谦衡拧了下眉,扶着母亲回房,转移了话题,这个问话,他,没答。
周大人也是气得狠了,第二日便和同僚说起,最近升官的一个官员啊刚成婚竟是在外头养起了外室,还生下孩儿,一直和外室厮混,几年后,要将商户的外室带回来做平妻,啧啧啧…
这些个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在外头也不是没养过,只是这样的事情,却是没人做得出来的,都不是宠妾灭妻,简直就没有把自己的妻子当妻子。
萧如南回京城后,可以有两日的假,第三日便要去署事,此前立了大功,在陛下面前都是得了姓名的,况且从前他就已经和同僚的关系不错,如今荣誉归来,一身官袍全新齐整,就等着被人围着恭贺,而且他还带了许多吃食,都是阮清亲手做的,准备送给同僚。
“李大人…”他笑着招呼,结果李大人摆摆手,一眼都没看他,急着便出去了。
他这是有急事?萧如南理解,重新挂上笑意进屋子,“各位早啊…”结果根本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萧如南觉得有些奇怪了,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挨个送到同僚的桌上,结果竟是都被推了回来,人家不收,萧如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偏生他的上官刚好进来,瞧见他,脸色也是不大好,“都快迟了这是还在做什么?”
“办公署里不许带吃的进来,你是不知么?”
被呵斥一通,萧如南面上发烫,急忙将东西丢了出去。
整个办公署的氛围很差,差在人家都不怎么搭理他,其他人之间还是说说笑笑的,萧如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中饭时便拉着一个同僚追问,舍出去了一坛好酒,人家才迟疑着说了外头在传的事情。
许多人都知晓了,外头的人兴许还不知这可恶的男子是谁,但身为同僚的大家一听便知晓了,听闻因这事,上官还被骂了一通,甚至连陛下都有所听闻,萧如南的脸色能好了才怪呢。
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
倏地,他就想起昨日他同阮清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晏景回来,他留了一个心眼,让人去弄清楚了晏景去了哪里,想起她去的是周府,而传言似乎就是工部那边开始的,萧如南攥紧了手,咬紧了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