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江暖做得很丰盛。
一大碗红烧肉,外加一个蒜蓉炒豆角和一碗蛋花汤。
别看份量多,有白泽这个吃货在,完全不用担心会剩饭。
两人一兽吃的相当满足。
饭后,江拎抱着一坛子五斤装的米酒和一封点心,同弟弟江彦一起,摸着浓浓的夜色敲开了族长家的大门。
族长看到姐弟俩十分高兴。
这对儿姐弟虽是孤儿,却靠自己的双手自立自强。
不仅从不占族人的便宜,也从不给人添麻烦,而且对村中弱小时有帮衬,这样的人谁都喜欢。
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江暖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太公,我想买块地盖房子,您老看哪块合适,还请帮我参详参详。”
族长听她这么一说,很是吃了一惊:“买地盖房子可不是小事,你手头的钱够吗?”
江暖点头:“前些天我在老虎岭采山时,恰好碰到一头老虎同野猪群打架。
老虎没打过野猪,被拱死了,让我捡了个便宜,拉到县城去卖了些银子。
加上之前卖药材和蜂蜜还剩了些,我算了下盖个差不多的宅子也堪堪够了。
如今江彦也大了,明年初就要下场考童生试了。我们总不能再一直租着别人的房子住,实在不像个样。”
老族长闻言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彦仔书读的好,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可不能耽误了他。”
老太公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前几天下县城,听到有人在说有个小姑娘卖了头老虎的事情,原来就是你啊。
不过,你这女娘胆子也是真大,老虎你都敢去碰。活该你发这财!”
便又问江暖:“你们可有看好的地块?”
江暖道:“我看我们家旁边那块地方就很好。
地方大,视野也开阔,离得泉井还近,将来用水什么的也方便。”
老族长喝了口茶:“那块地方是不错,不过地方大,将来盖起来,这银钱方面的支出也多。”
江暖坚持:“建房的地宁大不宁小。用不了没关系,圈起来种菜也不亏!”
“行吧,你既然拿定主意,明儿我就去里长那儿帮你问问!你且等我消息就事。”
事情说定,姐弟俩怕耽误老族长一家人休息,稍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姐弟俩走后,老族长的大儿媳方氏道:“爹,云溪弟家这两个仔可真有出息。
女仔有本事,奶仔读书也好,将来肯定又是当秀才的料。”
老族长乐呵呵道:“那可不。他们的爷爷是秀才,爹也是秀才,孩子能差了?
其实我最佩服的还是暖暖。
小女娘家家的硬是在父母双亡后,争着一口气把家给顶了起来,还把弟弟给送进了学堂。
我们村里,哪个条件不比她好,又有几家舍得送孩子去学堂的,她就做到了。
当然我们家不算,老头子我天生没长读书那根筋,看到书就打瞌睡。
咱们家里这些子孙,更是一个比一个混蛋。
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尤其是三崽(老族长的三孙子),老头子送他上学堂是去认字的。
他倒好翻墙出去同人打架,直接让先生给赶回家来,真是丢死人了。唉——”
老族长愤愤了几句,又把话题给转了回来:“采山这事情多难啊。
风吹日晒雨淋的不说,那山里毒蛇猛兽遍地都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把命搭在里头的。
君宝爹不就是被老虎咬死的,若不是没办法,谁又愿意干这活儿。
你看看暖暖那双手,哪像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年四季新伤摞旧疤的,可有一块好肉?
所以,你们也别眼浅人家挣钱多,那都是拿命换的血汗钱。
再说了,咱们都是一个族上的,后辈们不容易,咱们做长辈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两个仔也不是不讲良心的人,将来他们好了,咱们这个家族也会跟着沾光。”
一众晚辈听得连连点头:“爹,我们晓得的。”
回到家,各自洗漱。江暖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江彦敲开了她的房门,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姐,这个给你擦手用。”
江暖接过盒子,发现是护手平疤用的药膏,在药铺里这点东西要卖三十八文一盒,并不便宜。
看着药膏江暖笑了:“谢谢,我很喜欢。不过,我不想你为了买药膏而苛扣自己的伙食费。”
江彦摇了摇头:“没有用伙食费。这是我自己替人抄书赚的。”
江暖很意外:“是嘛,我们家彦仔真棒。”
被姐姐夸了,江彦高兴的同时又有些脸红,挠了挠头丢下一句:“姐,你早点睡,我先回去睡”就跑了。
江暖看了看对面的房间,又看了看手里的药膏,突然笑了,只觉得这是她两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这小子,没白疼他。
老族长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上午就过来告知了消息。
说那块地可以卖,宅基地是二两三分银子一亩。江暖说可以,族长便去回复了里正。
里正当天就带人来量了地,总共是二亩六分五厘地,共六两银子零九个铜钱。
里正作主,把零头给抹了,就六两银子。
江暖似想到了什么又问:“我家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卖吗?若是卖我想一并买了?”
里长道:“卖是可以卖,只不过你一个人买这么多地方做什么?”
江暖笑了笑:“我这不是住久了,有感情了的嘛。”
里长点点头:“你若是想要,地价跟这块儿是一样的,二两三分银子一亩。
至于房子,原本就剩四面土墙和一个茅草顶。
若非这几年你们住进来一直不停的修缮,怕是早就倒了。
所以,房子就算你一两银子好了,你看可行?”
江暖一听立即应下:“要得!”
于是里长又使人量了他们现在住的这片地方,是六分五厘地,算成银子就是二两五分银子。
两块地相加,就是八两五分银子,江暖给了里正十两银子。
说八两五分是买地银子,剩下的是托他去衙门办理契书打点用的,再有剩余的就请他喝酒。
里正暗赞江暖会办事,拿着银子带着人乐呵呵的走了。
送走里正后,江暖转身又提着一坛子酒和几尺布去了老族长家,感谢他替自己跑了这一回腿。
老族长收了酒,那布却是强硬的退了回来:“小姑娘家家的,打扮的漂亮点。
看看你身上那衣服,补巴(补丁)摞补巴的。你不嫌难看,我看着还难受呢。”
江暖自己浑不在意:“老太公,我天天上山,就算有新衣服也穿不出来啊!”
“那就在家里穿!我不管,这布我不要!”
江暖哭笑不笑,又没办法,只得将布料拿了回来。暗道,等契书办下来,开工建屋时再请老太公吃顿好的。
江彦带着白泽跟着江君宝去放了一下午的牛。
回来的时候背上背了一大捆的柴不说,手里竟然提着只足有五六斤重的大甲鱼。
柴是他们放牛的时候一块儿捡的,分了两份,每人背了一捆回家。
甲鱼是白泽抓的,这货非要带回去,不带它就不走。
江彦无法,只得扯了几根长长的牛筋草,将甲鱼串了带回家。
此外还捡了十几个甲鱼蛋。他把蛋给了江君宝,让他带回家给小妹妹煮着吃。
甲鱼在如今这个年代,并不鲜见,河边的沙州子里多的是。
但因为壳多肉少,加上调味料和烹饪水平的问题,冯乘的百姓们并不如何待见它们。
除非是实在没得吃了才会去逮它。
江暖溺水假死之前也不待见这东西,假死找回前世的记忆后,便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不吃了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余是问江彦和白泽:“剁了,晚上给你们加个菜如何?”
两只举双手赞成!
晚上的菜品很丰富,一个红烧甲鱼,一个辣子苦瓜酿,清炒豆角外加一个剁椒爆炒小鱼干,二人一兽撑得只打饱嗝。
尤其是红烧甲鱼,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江彦乐呵呵的:“我从来不知道这东西做出来竟然这么好吃,看样子以后有空了可以多去河边捉几只来吃。
吃完饭,江彦主动收拾了桌子去洗碗。受江暖的影响,他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那种假清高。
在他看来,读书人如果只知道读死书死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还不如不读。
江彦去先碗的时候,江暖就搁屋里帮弟弟收拾明天去学堂要用的背包。
新买的两身夏衫和鞋子是一定要放进去的,再就是这个月的束脩和零用钱一共一千五百钱。
其中束脩八百文,剩下的就是笔墨零用钱。
从前家里经济紧张,能给孩子的零花十分有限。
江彦也懂事,除了必要的笔墨和最基本的饭食开支,几乎从不乱买东西。
就为了多省几文钱攒起来去买自己喜欢的书,甚至去书肆帮忙抄书。
如今家中经济略缓,江暖不想弟弟再过得这样清苦,多给些零用就变得十分有必要了。
以至于次日到学堂后,江彦看到衣服底下的装着的大包银钱后,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姐这是真怕他吃不饱饭呐!
里正拿钱办事,初二那天就把地契办了下来,接下来就该建房子了。
江暖去了老族长,细说了自己的建房要求。老族长一听直摇头:“你要的这屋也太精细了。
咱们乡下这些盖房子的都是小打小闹,盖个普通的青砖屋还将就。
你要的那个完全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做派,他们肯定修不来,你还是上县城去问问的好。”
江暖也觉得老族长说的有理,于是不再强求。
第二天一早江暖就赶着牛车进了城,直奔“胡记山货药材行”,去同他打听建筑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