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这次我一点力也没有出,你不用分我钱。我自己有钱买东西,你陪着我去就行”沈一念边走边说。
顾景琛心里一沉,这是着急和我划清界限,怕像刚才一样被人说是我对象?
顾景琛脚步顿住,眉头微蹙,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一起上山采的,就该分。”
他从兜里数出两块五,硬塞进沈一念手里,指腹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动作却不容置疑:“要么拿着,要么我把这钱扔了。”
沈一念被他这较真的样子逗笑了,捏着那两张带着褶皱的纸币,指尖有点发烫:“顾大哥,你这人还挺倔。”
“不是倔,是规矩。”顾景琛别开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刚才确实瞎想了一瞬,怕她是嫌自己出身寒酸,才急着撇清关系。
可现在看她眼里的笑意,不像作假,心里那点沉下去的情绪,又慢慢浮了上来。
“行吧,那我就拿着了。”
沈一念把钱揣进兜里,拉着他往供销社走,“等下次咱们再上山,我多干活,才有资格和你平等分配,等咱们赚的钱多了,买两斤肉回来包饺子吃,我手艺可好了!”
顾景琛“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脚步,他刚才那点莫名的别扭突然就散了。
她不是要划清界限,是真的在为他着想,甚至已经在盘算下一次的相处了。
这样想着,顾景琛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阳光落在供销社的玻璃窗上,映得里面陈列的商品亮晶晶的,像极了沈一念眼里的光。
沈一念用布票买了两块布,一块月白色、一块黑色。
“小姑娘不应该喜欢颜色艳丽的吗,怎么选这两种颜色?”
“我还有衣服穿,我看你衬衣都洗的发白了,裤子也破了,我想给你做两件衣服,我手艺可好了。”
顾景琛一愣,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衣服,每天土里刨食,穿什么都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那件蓝布褂子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腿膝盖处还打了个不明显的补丁,是他从爷爷箱子里翻出来改的旧衣,穿了两年多,早就习惯了。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注意这些,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沈一念。
阳光透过供销社的玻璃窗,照在沈一念手里的布料上。
月白色的那块是的确良,轻薄透气,黑色的是劳动布,耐磨结实,都是这个年代最实用的料子。
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邀功似的期待:“月白色做件衬衣,黑色做条裤子,肯定合身!你把尺寸告诉我,我晚上就给你做。”
顾景琛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不用麻烦”,可话到嘴边,看着她眼里的光,又咽了回去。
他活了十八年,除了过世的爷爷,没人这么惦记过他的冷暖。这两块布看着普通,却比周老板给的五块一毛钱,更让他心口发慌。
“……我不知道尺寸。”他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沈一念“噗嗤”笑了:“这还不简单?你站直了。”
她放下布料,走到顾景琛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他肩膀量到手腕,又从腰侧量到裤脚。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胳膊,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却让顾景琛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放轻了。
旁边买东西的大婶看了,笑着打趣:“小伙子这是找着好姑娘了,还会给你做新衣服呢。”
顾景琛的脸“腾”地红了,刚想解释,沈一念已经量完了,拿起布料冲大婶笑:“我们是一个队的,互相帮忙应该的。”
她说着,偷偷抬眼瞥了顾景琛一眼,见他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心里忍不住偷乐。
付了布钱,两人走出供销社。
沈一念把布料仔细叠好放进包里。
顾景琛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开口:“下次上山,我教你认松茸。”
沈一念眼睛一亮:“真的?”
“嗯,”他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学会了,以后咱们一起采。”
这样,就能有更多理由,让她留在身边了。顾景琛看着手里的空竹筐,第一次觉得,这空荡荡的筐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却暖得很。
顾景深看看日头,说:“你给我做衣服,我带你去吃面,吃完面正好坐吴大爷的牛车。”
沈一念一听要吃面,高兴的眼睛都闪着光:“好啊,天天吃窝头,我都要变成窝头了。”
县城的面馆就开在供销社对面,蓝布幌子上写着“老张面馆”,门口支着两张矮桌,已经坐了不少人。
顾景琛熟门熟路地领着沈一念进去,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
“两碗打卤面,多加葱花。”他冲里屋喊了一声,声音刚落,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哎”的应和声。
沈一念趴在桌上,好奇地看着周围——穿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正埋头吃面,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在讨论今天的趣事,还有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呼噜呼噜喝着面汤。
这烟火气十足的场景,让她觉得比知青点的有人气多了。
“这里的打卤面是县城最好的,面是手工擀的,汤是骨头熬的。”
顾景琛见她看得入神,低声解释道,“平时舍不得吃,今天……算是谢你给我做衣服。”
沈一念抬头冲他笑:“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端了上来。白瓷碗里,细滑的面条卧在白白的骨汤里,撒着翠绿的葱花,还飘着几滴香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沈一念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塞进嘴里——面劲道,汤鲜得掉眉毛,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顾景琛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慢慢喝着汤,偶尔夹一筷子面,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他觉得这碗平时舍不得吃的面,今天格外值。
沈一念吃了大半碗,才发现顾景琛没怎么吃,抬头问:“你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吗?”
“好吃。”顾景琛赶紧夹起面条,“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沈一念吐了吐舌头,放慢了速度,心里却暖烘烘的。
上一世她哪受过这待遇?孔旭东只会嘴上说疼她,却从没舍得花钱请她吃一碗面。
两人吃完面,刚走出面馆,就看见吴大爷的牛车已经停在街口了。
车上的人不多,顾景琛扶着沈一念上去,自己则坐在车辕边,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是刚才路过点心铺时,他偷偷买的两块桃酥,想着让她回去当零嘴。
牛车晃晃悠悠往村里走,沈一念靠在车帮上,晒着太阳,手里捏着那两块桃酥,心里甜滋滋的。
她偷偷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顾景琛,见他正望着远方,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大佬,不仅能打能赚钱,还会疼人,简直是宝藏!看来抱紧这条大腿,真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