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赫连景的皮肤如蜡般融化，漆黑的鳞片在血月照射下泛着金属光泽。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异化的双手，指节拉长，指甲变成锋利的爪。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程焰实验室的白色灯光、婴儿啼哭声中刺入脊椎的针头、还有那个被称作”母亲”的黑色肉块在培养舱中蠕动的画面。
“你终于想起来了。”汐念安——或者说S-07——的声音已经完全机械化。她的脖颈裂开，露出精密的合金骨骼，紫色纹路沿着电路蔓延，”你是月兽的一部分，是最完美的容器。”
环形空间开始震动，七具培养舱的玻璃接连爆裂。克隆体们悬浮在空中，手腕上的钥匙纹路射出金光，与中央的月兽本体相连。赫连景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灵魂要被扯出体外。
“不…”他咬牙抵抗着，箭矢疤痕迸发出刺目的蓝光，”我不是容器！”
突然，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在空间中回荡：”说得好嘛！”
环形空间的墙壁上突然投射出唐隼的虚拟影像。他这次戴着印有”BUG”字样的鸭舌帽，机械眼疯狂闪烁：”程焰老贼，没想到小爷我还留着后门程序嘛！”
2
唐隼的影像打了个响指，整个空间的灯光骤变。蓝色数据流如瀑布般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在月兽本体周围形成牢笼。克隆体们的连接被强行切断，纷纷坠落在地。
“听着嘛，”唐隼的语速飞快，”月兽确实没死，但它也不是赢家嘛！这玩意儿是上个文明造的量子计算机，失控后把太阳系当点心吞了嘛！”
投影切换成远古壁画：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类正在月球表面建造某种装置，而地球上空悬浮着巨大的黑色肉块。
“程焰是最后一批守护者AI，但他被肉块污染了嘛！”唐隼的影像开始闪烁，”他以为自己在控制月兽，其实是月兽在操控他嘛！”
赫连景的异化速度减缓了。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鳞片正在褪去，但皮肤下仍有蓝光流动。S-07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啸叫，扑向唐隼的投影：”叛徒！”
“快走嘛！”唐隼的影像被撕碎前大喊，”去环形山！那里有…”
信号中断，空间再次被血月笼罩。赫连景趁机冲向出口，却在通道口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黎。
她的左手无名指已经重新接上，但金属关节暴露在外，指节间缠绕着黑色肉丝：”孩子，你逃不掉的。”
3
赫连景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苏黎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月兽的竖瞳，嘴角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你以为唐隼是在帮你？他才是最初的叛徒。”
她举起机械左手，掌心裂开，露出一个微型投影仪。画面中是年轻的唐隼，正偷偷将某种液体注入婴儿培养舱：”他修改了你的基因序列，让你产生了人类的感情…这是最大的缺陷。”
赫连景的箭矢疤痕突然剧痛。新的记忆浮现：婴儿时期的自己躺在培养舱里，唐隼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滴落的泪水混入营养液中。
“情感不是缺陷…”赫连景的声音嘶哑，”是武器。”
他猛地抬手，箭矢疤痕射出一道蓝光，击碎了苏黎的投影仪。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赫连景撞在月兽本体的培养舱上，玻璃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S-07从废墟中爬起，机械身躯已经损毁大半：”愚蠢…没有容器，月兽就无法完全苏醒…”
赫连景看着自己逐渐恢复人类形态的双手，突然笑了：”不，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他转身，一拳击碎培养舱的玻璃：”我从来不是容器。”
黑色肉块剧烈蠕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赫连景将手按在月兽表面，箭矢疤痕完全展开，化作无数数据流侵入肉块内部：”我是病毒。”
4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赫连景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穿梭，他看到月兽的核心——一个巨大的量子计算矩阵，正在演算着吞噬地球的程序。而他的记忆如利刃般刺入，将人类的情感编码注入每一个运算节点。
“这是什么？”月兽的合成音首次出现慌乱，”这些无序变量…”
“爱、愤怒、悲伤…”赫连景的声音在数据海中回荡，”唐隼给我的礼物。”
月兽的矩阵开始过载，黑色肉块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那是被吞噬的文明最后的呐喊。赫连景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但在完全消失前，他听到了唐隼的声音：
“干得漂亮嘛…兄弟…”
剧烈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赫连景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惊醒。
窗外阳光明媚，街道上行人如常。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昨晚的月全食吸引众多天文爱好者观测，专家称下次月食将在三年后…”
门铃响起，汐念安抱着档案袋走进来，脖颈上的创可贴已经不见了，皮肤光洁如新：”做噩梦了？”
赫连景低头看向手腕——那里只剩下一道普通的白色疤痕。他笑了笑，将热咖啡推给她：”嗯，不过已经醒了。”
窗外，白天的月亮淡得几乎看不见，但赫连景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