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袭黑色西装,在清冷的月色下,身形修长高大,将苏菀漪挡在自己身后。
他本就不好惹,此刻更是散发出高危的气场,居高临下睨着地上的人。
苏菀漪抬眼看着面前的商屹臣,他的身影,仿佛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坚固的保护罩。
强大到令人心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敢短暂地松懈一下。
苏菀漪有短暂的恍惚,这道颀长的背影,竟让她生出了几分熟悉。
可在她的印象里,他们并没有见过。
商屹臣已经转过身来,视线往下,落在了她双手上。
原本纤细白皙的双手,此刻却布上了深浅不一的伤痕,特别是指关节部位,皮肤肿胀泛红。
商屹臣没顾及思考,便拉起她的双手,“他打的你?”
双手被他握住,掌心的温热直击她的皮肤。
苏菀漪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他竟然第一眼就能发现她受伤的双手。
“不是他。”
“你是谁。”唐仁恒从地上爬起来,瞳孔猩红,“我教训自己的女儿,还轮得上你插手?”
他想上前教训,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他根本不是眼前年轻男人的对手。
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量,像是练过的,绝非善类。
商屹臣听到“女儿”二字,黑眸微动,不过,对方算是施压错人了,无论是谁,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他从不自诩君子,也向来没有过高的道德标准,欺凌到他头上了,那就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不尊无德之老,不爱无教之幼。
“是你女儿,就能随便让你打?”商屹臣身上那股顽劣肆意地气质彻底地展露出来。
“我还是你祖宗,要不你也让我揍两拳?”
唐仁恒被怼得面色铁青,他把攻击的目标转移到了苏菀漪身上,“贱人,这是你喊来的帮手?”
极具侮辱性的两个字落在商屹臣耳边,他皱眉,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在他腹部。
唐仁恒踉跄地连连往后退,痛苦地发出闷哼声。
“嘴巴放干净点。”商屹臣声音冷厉,“一大把年纪了,还需要我教你说话吗?”
唐仁恒双手死死捂住肚子,没料自己搬出了“父亲”的身份,对方还是如此猖狂。
“你……”
“还不滚?”商屹臣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刚才那一脚,不够疼?”
唐仁恒此刻是真的知道怕了,眼前的人就是一个疯子。
他狼狈地急忙离开,眼神凶狠地瞪一眼苏菀漪。
他今晚挨的这一脚,都是拜她所赐。
“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苏菀漪对上商屹臣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决绝。
她极力地撇清关系。
听到这,商屹臣已经明白了对方跟她的关系,“好,不是。”
对女儿使用暴力,用污言秽语来形容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人,也不配为人父。
商屹臣手掌覆在她后脑勺,轻轻抚摸,帮她整理好被扯乱的头发,“疼吗?”
‘疼吗’,突然的关心,击溃了苏菀漪伪装的坚强。
刚才唐仁恒对她动手、辱骂,她都没有感到委屈难受,可此刻,泪水却忍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苏菀漪摇头,哽咽出声,“不疼。”
她不惧肉体上的疼痛,内心的痛苦才是最令她难以承受的。
为什么要在她决定要好好生活,不再去想起内心的伤痛时,他要出现在她面前,再次提起她去世的妈妈和外婆。
苏菀漪强忍着泪水,“我刚才打了他一巴掌。”
商屹臣赞同她的做法,“确实该打。”
苏菀漪知道,他肯定已经看出来,她跟唐仁恒之间的关系了,即便她刚才想要跟对方划清关系。
“你不会觉得……”
“不会。”商屹臣知道她想问什么,毫不犹豫地给出她肯定的答案,“受了欺负,就应该反击回去,任何关系,都不是成为施暴者的理由。”
“没有人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你。”
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相反,他欣赏她的反击。
过于心软和善良,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苏菀漪心中一震,他不一样。
没有问任何原因,就站在了她这一边。
苏菀漪以为自己不会再在别人面前流眼泪,因为最爱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不会再有人关心她、心疼她。
可当下,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商屹臣,谢谢你。”
谢谢他站在了她这边。
眼前的女孩双眼泛红,单薄的肩膀在夜晚无情的冷风中,轻轻颤抖着。
就连落泪,也都是带着隐忍和克制。
商屹臣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有人在他面前哭,他只会感到烦躁,不会多看一眼。
可眼下,他心竟倏地一紧,就像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同时,商屹臣又感到有些无措,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几秒后,他朝苏菀漪张开双臂,“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一下吗?”
比起安慰,她此刻可能更需要一个能暂时给她温暖的港湾。
苏菀漪微微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商屹臣就已经上前一步,强势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苏菀漪身子紧贴他胸口,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将她从四面八方包裹住。
他的怀抱坚实有力量,这份温暖,让苏菀漪感到陌生又真实。
她没有反抗,就让她短暂地依靠一下。
就这一次。
商屹臣按住她的后脑勺,“可以哭出来的。”
他嗓音低沉温柔,在这漆漆夜色里,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眼泪打湿他肩上的西装面料,苏菀漪终究还是没有哭出声。
她习惯了压抑自己的内心。
几分钟后,苏菀漪便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不敢依靠太长的时间,怕自己会贪恋这份安全感。
在看到商屹臣西装上那片深色的印记,她嗓音又轻又涩地开口,“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你脱下来给我吧,我帮你洗干净。”
她自愈的能力有些出乎商屹臣的意料。
现在除了哭红的双眼,已经看不出她难过的痕迹。
这是难过的次数太多,练就出来的?
“不用。”他的衣服只穿一次。
商屹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进去吧,外面冷。”
“嗯。”苏菀漪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