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码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昆仑镜·残片序列”信号,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三秒,然后猛地合上笔记本。
“追不了。”
苏清璃正靠在厨房岛台边剥橘子,指尖一挑,橘皮飞出去,精准落进两米外的垃圾桶。
“那就别追。”她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反正他也不敢再发。”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林小码重新打开电脑,调出城市监控热力图,“那个信号是虚的,诱饵。真人在地上,用的是老K的无人机群。”
她挑眉:“就是昨晚拍我换窗帘那个?”
“不止。”他放大画面,一连串红点在楼宇间跳跃,“他连你晾衣服的角度都记了三天,还做了风速补偿模型。这人不是狗仔,是行为分析师。”
“哦。”她又扔了一片橘皮,“那你打算怎么办?黑了他的无人机,让他撞树?”
“太轻。”他敲下回车,后台开始加载“天眼协议碎片”,“我要让他知道,偷看的代价,不光是丢饭碗。”
苏清璃没再说话,端着橘子走回客厅。那台炼化过的洗衣机——现在叫鼎——正咕嘟咕嘟冒着辣锅底料味的白烟,像在煮什么东西。
林小码没管它。他正把“天眼碎片”嵌入市政物联网系统,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插进老旧锁孔。屏幕闪了两下,弹出提示:
【接入成功。设备归属分类:宠物定位芯片数据库(帝都宠物医院合作节点)】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追踪路径终点。
“……这医院系统还没升级?”
“怎么?”苏清璃探头。
“他家IP,被归类成狗了。”
她愣了半秒,笑出声:“那你岂不是要给他打狂犬疫苗?”
林小码没笑。他已经调出老K的设备指纹,开始伪造走失报告。文件标题很正经:《流浪比格犬GPS项圈信号异常,疑似具有攻击倾向》。附件里附了三张图:一张是无人机镜头拍苏清璃的截图,打了马赛克;一张是老K本人偷拍时的模糊侧脸,P上了狗耳朵;第三张是AI生成的“行为分析报告”,结论写着:“该个体长期窥视雌性人类,建议绝育。”
提交。
系统自动响应:【高危犬只回收程序启动,预计30分钟内抵达定位点】
“你真让医院去抓他?”苏清璃看着时间倒计时。
“不是我去的。是系统流程。”他关掉页面,“他们规定,所有标记为‘高危流浪犬’的信号,必须由自动无人机执行捕捉,注射镇静剂后送回收中心。”
“然后呢?”
“然后看医院安排。”他淡淡道,“通常第二天做绝育。”
苏清璃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转身去拿手机。
“你要干嘛?”他问。
“拍照。”她说,“这种历史性时刻,不得留个纪念?”
林小码没拦她。反正程序已经跑出去,收不回来了。
—
三十分钟后,帝都东区某老旧小区六楼阳台。
老K正架着长焦镜头,对准对面楼苏清璃家的客厅。他刚拍到她弯腰捡东西的瞬间,忽然听见头顶“嗡”的一声。
他抬头。
一架白色无人机悬停在上方,镜头泛着红光,喇叭里传出机械女声:
【检测到高危犬只,请保持静止,接受例行镇静处理。】
“什么玩意儿?!”他猛地后退。
下一秒,一枚小圆球从机腹射出,“啪”地贴在他额头上。
“我操——”
话没说完,他腿一软,栽倒在阳台地砖上。
—
林小码和苏清璃并排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实时监控画面。
那是宠物医院回收车的车载镜头。
画面里,老K被两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抬进车厢,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是狗”,但声音含糊,明显药效上来了。
“他们真把他当狗了。”苏清璃捧着茶杯,眼睛发亮。
“系统分类决定流程。”林小码面无表情,“他又没身份证联网,设备信号归类为宠物芯片,那就按宠物走。”
“那绝育呢?”
“手术排在明天上午九点。”他打开医院内网,调出电子病历,“主刀医生姓赵,专治公狗躁动症,十年经验。”
苏清璃差点呛到:“你还真查?”
“顺手。”他合上电脑,“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手术准备区,应该就懂了。”
“要是他报警呢?”
“报不了。”他点开手机,“我清了所有入侵痕迹,只留了个自动弹窗:‘您已被列入动物保护高危名单,禁止靠近雌性住户五十米内。’”
“……你够狠。”
“不是我狠。”他指了指屏幕,“是系统规则狠。我只是,没关自动执行开关。”
苏清璃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你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逃。”
“也想报复。”
“报不了。”林小码站起身,走到阳台,看了看对面那栋楼,“他的设备已经被医院系统标记为‘高危动物’,所有民用平台自动屏蔽信号。他再开机,连共享单车都扫不了。”
“那他只能搬家了。”
“已经搬了。”他调出物流平台数据,“十分钟前,他用现金雇了搬家公司,正在打包。社交账号全部注销,支付账户冻结,因为‘涉嫌动物身份冒用’。”
“动物身份冒用?”她笑得更厉害,“你还真给他立了案?”
“系统自动判的。”他关掉页面,“他用宠物芯片频率传输高清视频,违反《城市动物电子监管条例》第37条。”
苏清璃摇摇头,端着茶走回客厅。
那台鼎还在冒烟,突然“叮”了一声,盖子弹开,一盘麻辣烫从里面冒出来,食材整齐,还撒了花生碎。
她看了一眼:“它学会做夜宵了。”
林小码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鼎身,金属滚烫,表面饕餮纹微微发红。
“你给它下指令了?”
“没有。”她耸肩,“可能是自己学会了。毕竟吸收了那么多妖力,总得有点进化。”
他盯着鼎看了两秒,忽然伸手,在鼎内壁摸到一行小字。
刻的是:“狗不绝,家不安。”
他愣了下,随即冷笑:“它还挺有正义感。”
“不是它。”苏清璃拿起筷子,挑了块牛肚,“是你写的程序,让它这么干的吧?”
“我没写。”
“那你解释解释。”她指了指鼎,“为什么偏偏是绝育?为什么是‘高危犬’?你心里,早就想这么收拾他了。”
林小码没说话。他转身回到电脑前,打开后台日志。
一条加密记录跳出来:
【反制执行完成。下次偷拍,下次绝育。】
发送时间:三分钟前。
他皱眉。这不是他发的。
“系统自动留的言?”苏清璃凑过来。
“不可能。”他快速翻查权限记录,“只有我能写入这条日志。”
“那你什么时候写的?”
“我没写。”
她盯着屏幕,忽然笑了:“说不定……是鼎自己写的。”
“鼎不会编程。”
“但它有妖力。”她轻轻敲了敲鼎身,“你用系统规则当刀,它用妖力当笔。你们俩,一个冷冰冰,一个热腾腾,合着把我这冤屈给报了。”
林小码没接话。他正试图追踪那条日志的生成路径,却发现数据源头被一层奇怪的加密包覆盖,像是某种古老符文和现代代码的混合体。
他刚想深挖,电脑突然黑屏。
三秒后重启,桌面多了一个文件。
名字叫:《狗仔改造工程·终版》。
他点开。
第一页写着:“绝育成功,建议追加心理干预:播放《最炫民族风》循环七天,配合《家有儿女》片头曲洗脑。”
苏清璃凑过来念完,笑得直拍桌子:“它比你还狠。”
林小码盯着文件,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没按下去。
他知道,这事已经超出了技术范畴。
但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医院系统发来的通知:
【患者“流浪比格犬K-07”于手术前两小时苏醒,强行逃脱,目前已列入“高危逃逸动物”名单,全市宠物回收点进入警戒状态。】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苏清璃端着那盘鼎里出来的麻辣烫,走到他旁边,咬了口藕片。
“他跑了。”
“跑不了。”林小码打开城市交通监控,“所有地铁、公交、网约车系统都接到了‘高危动物识别指令’,他一刷脸,警报就响。”
“那他只能走着逃了。”
“走着也逃不出去。”他放大地图,“他现在在西五环外,那边是城乡结合部,信号盲区多,但……”
他忽然停住。
画面里,一辆绿色三轮车正驶过监控死角,车斗里堆着纸箱,最上面一张写着“老K搬家”。
车轮压过水坑,溅起泥点。
林小码刚想标记位置,屏幕突然一闪,三轮车消失了。
不是出了监控范围。
是整段录像,被删了。
他猛地坐直。
苏清璃也察觉不对:“谁删的?”
他快速回溯日志,发现删除指令来自一个内部工号:PET-ADMIN-001。
“宠物医院管理员?”她问。
“不对。”他摇头,“这个权限层级,能直接调用市政监控擦除协议……”
他话没说完,电脑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
来自“PET-ADMIN-001”:
“下次别用狗的身份整人。”
林小码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苏清璃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台还在冒烟的鼎。
鼎盖微微震动,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