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慕容珺看着晏棠几句话就将他高傲骄纵的皇姐气的跳脚离开,心情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对彼此的嫌恶他皆看在眼里,只是,这嫌恶从何而来?
难不成,皇姐看上了温奉御?
想起云澜数次在他跟前夸赞温卿远,慕容珺觉得,自己是时候找机会探一探温府了。
“小姐,您受伤了 !”
绿云这时跳下马车走近,骤然瞧见她晏棠额头上明显的红肿,担忧出声。
晏棠摸摸额上的红肿,疼的嘶了一声:“与其他人的下场相比,能在长公主手下逃过一劫,这点皮肉伤已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柳叶眸状若不经意扫过猫儿,观它神色不虞,可见它方才也已听到人群中的议论。
晏棠并不指望把云澜做的所有恶事都摊开,好让这位皇帝陛下看清她的恶毒。
这男人对她印象不好,满是戒备,如此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她只需做制造迷雾的引子,引导他发现问题,种下疑虑的种子。然后,静等这颗种子发芽成长。
自己激走云澜的手很拙劣,不久她就会回过味来。
但对晏棠来说,能争取这片刻时间找到红鲤安身之所,已经足够。
正午的阳光透过车帘缝隙,洒在倚着内壁的美妇人身上。
她用帕子遮了面,丝丝缕缕的光影落在上身,柔美静谧的像极了海棠春睡图里的仕女。
猫儿盯着她瞧了又瞧,猝不及防瞥见她松散没遮盖好的颈处领口,墨黑的瞳孔倏然放大了一倍。
怪不得她要同温奉御闹脾气,分卧而眠,原来是怕被发现她在宫里做的好事。
不知怎的,发觉这一点的慕容珺,心里没由来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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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马车里突然传出咬牙切齿的女声。
车夫立旋即勒马停下。
侍女捂着肿了半边的脸,说话都不太利索:“奴婢在这儿,长公主有何吩咐?”
“晏棠那贱人分明是想激怒本宫离开,现在,速速调转马车去追上她!”回味过来,云澜美艳华贵的面容微微扭曲。
似察觉到主人情绪极度不稳,匐卧在她脚边的大黑犬也低声呜吠起来,似要发狂扑人。
侍女应是,急忙落下车帘,退出来。
见状,云澜冷不丁笑出声来。
她摸摸大黑犬的脑袋,面上挂着肆意与恶劣,轻声哄:“好乌喙,先别闹,等会儿本宫给喂你好吃的……”
晏棠有胆子耍她,她定要送一份大礼,让晏棠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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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楼。
黑漆漆的柴房里,传来微弱的啜泣声:“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声音喑哑干涩,苍若老妪。
守门的龟公漠然对着紧闭矮小的房门,冷笑:“姑娘若是松口,把先前用的香料告诉鸨母,即刻就能放姑娘出来,不然……”
他掂了掂手中笼子里关着的猫儿,软中带硬:“不然,姑娘可要再吃一回打猫不打人的苦头了,你先前的主子已将你驱逐出府,她并不承受你的好心,这又是何必?”
所谓打猫不打人,是醉香楼惩罚不听话的姑娘们一种阴毒的法子。
是把姑娘禁锢的动弹不得后,将一只畜生猫置于其底裤内,收紧裤腰和裤脚,然后去打那只猫。
猫儿在里面吃痛乱窜,就会伸出尖爪乱抓姑娘下身。总而言之,在这种折磨下,至今没有一个姑娘能挺到最后的。
柴房里的这个还算幸运,若不是背后的主子想得到她手上的香料,鸨母早就将人丢去乱葬岗了。今日是最后一日,若她再不松口,必死无疑!
漆黑闷热中,红鲤眼里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之所以一直硬挺着,就是心存幻想小姐会来寻她,将她救出去。
可是过了这么多天,都没人找到这里,红鲤已逐渐不抱任何希望。
她不怨小姐,唯一惦念的是不知小姐有没有将她的暗示听进去,姑爷与长公主私里苟合,实非良人!
龟公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柴房里再有声音传来。怕人死了不好交代,他连忙开门去查看动静。
黑黢黢的屋子里,地上竟空无一人。
龟公正要转身,身后一只锐利的簪子倏然抵在了他脖颈上:“别动!领我躲着人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红鲤发了狠,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贱命一条。
龟公脸色大变,腿软的连忙求饶:“别,姑奶奶别冲动,外面有处僻静人少的道儿,只要您手下留情,我这就领您过去,”
说着,他慢慢转身,指向外面槐树旁一条幽暗的夹道。
红鲤眼光一亮,“走!”
她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并未注意到龟公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算计。
……
“两位小……公子,里面请。”鸨母舌头打了个转儿,似没看出眼前两个女扮男装的身份,笑着将人往里迎。
做这行当久了,眼睛早已练得毒辣,什么癖好的客人她都见过,并不觉得意外。
“劳烦订个清净上房,好酒好菜端上来,再找几个贴心的伺候。”晏棠从袖口里摸出银子,递给鸨母,眉眼间一派淡然。
绿云本来还有些许紧张,但见自家小姐这般从容坦荡,她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乖乖扮演起随从小厮的身份跟在身旁。
书匣子里,看到这一幕的慕容珺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再一次出乎意料,这主仆二人换装打扮,还鬼鬼祟祟将他塞进书匣子,竟是来逛青楼的?!
整个京都城怕是都找不出像晏棠这般行为出格的妇人!
这边,鸨母笑眯眯接了银子,吩咐人领着两人往里间走。
须臾,酒菜皆上,两个倌人也跟着入内,绿云早在酒水中下了能令人昏睡过去的药粉。
不多时,两个倌人就歪倒在地。
晏棠和绿云麻利出了门,外面无人守着,她们一路往僻静处寻。红鲤若是被困在这里,极有可能在后院。
时间有限,她们须在醉香楼的人发现异样之前将人救出去。
两人身上带了不少药粉防身。
“好空空,小公主,待会儿听我指令,我让你咬哪儿你就咬哪儿。”晏棠抱着怀里的猫儿,哄着道。
慕容珺:?
这蠢坏的妇人把他当狗使唤?
不待他有所回应,前方处忽然传来异响:“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别想逃出醉香楼!”
有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是视死如归的女声:“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晏棠心下一跳:“这是红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