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开始叩首。
一步,一叩。
额头与冰冷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从宫门到长乐宫,足足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跪行上来。
起初,她的动作还很标准。
到后来,她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整个人摇摇欲坠。
围观的宫人百姓,议论纷纷。
我知道,这对一个从小金枝玉叶,受尽宠爱的公主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被我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可我没有一丝心软。
比起我当年在奴隶市场,被当成牲口一样鞭打、贩卖,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当她终于跪到长乐宫殿前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她抬起头,用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我。
「求太后娘娘,放了景行。」
她的声音嘶哑。
我蹲在她面前,用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公主殿下,何至于此?」
我笑得温柔又残忍。
「你的心上人,本宫玩腻了,自然会还给你。」
「只是……」
我话锋一转。
「人,你可以带走。」
「但燕北三城和三十万石粮草,明日一早,本宫要看到交割的文书。」
「否则,本宫不保证,陆尚书能不能……囫囵个儿地走出这大魏国都。」
永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
她惨然一笑。
「好。」
我放了陆景行。
他被两个太监架出偏殿的时候,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短短几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尚书,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看到跪在殿外,满身狼狈的永安,身体猛地一震。
永安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难堪和屈辱。
这对被大燕国传为佳话的璧人,此刻狼狈不堪。
我让萧彻,亲自去送他们。
「务必,要将公主和尚书大人,安全送回大燕。」
我特意在安全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萧彻心领神会,笑得像只狐狸。
「遵命,我的太后娘娘。」
我知道,这一路上,萧彻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