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枷锁…”
“裂了。”
低语声在死寂的洞穴深处回荡，带着一种万年坚冰初融的细微颤音。
秦立缓缓摊开手掌，掌心那道暗金色的裂痕一闪而逝，如同幻觉。但体内那奔涌的、截然不同的力量感，却无比真实。
虽然只是裂开一丝缝隙，泄露出微不足道的一丝本源能量，却仿佛在他这具死水般的凡躯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轰隆隆——
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奔腾，发出长江大河般的澎湃之音！那缕“无”之气息贪婪地吞噬着裂缝中溢出的本源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变得更加灵动而充满力量！
《不灭金身诀》自行运转到极致，刚刚突破的第二重境界瞬间巩固，并向着第三重的门槛发起了猛烈冲击！皮肤下的古铜光泽愈发深邃，隐隐透出一种暗金色的神秘质感。
五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锐化！
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听”到洞穴深处地下水脉的流动，“闻”到潭底淤泥深处一株水藻散发的微弱生机…
更能清晰地感知到，洞外那一道道骤然变得清晰、充满了贪婪、惊惧、恶意的修士气息！以及…水幕之上，那正在飞速消散的、属于小夭的、微弱却决绝的厄难毒气！
还有那孩子瘫软在地、油尽灯枯般的微弱心跳！
秦立眼中的那点冰冷弧度瞬间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他缓缓站起身。
周身凝结的血痂簌簌落下，露出其下新生的、莹润仿佛宝玉的皮肤。满身的污秽和血腥，竟无法掩盖他此刻勃发的生机与那内敛到极致的恐怖力量。
一步踏出。
脚下地面微微一震，仿佛承受不住那骤然凝聚的力量。
…
洞外。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贪婪！
“那气息…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
“刚才一闪就没了！肯定是成熟了或者被收服了！”
“妈的！管他什么毒！一起上！用法术远程轰！耗也耗死他们！”
“对！那放毒的小丫头肯定也撑不住了！”
剩余的二十多名修士在几个筑基头目的鼓动下，眼中的恐惧逐渐被炽热的贪婪取代。各种灵符、法器再次亮起，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更加疯狂的远程攻击！
然而，就在他们的法术即将脱手的刹那——
轰！！！
那面已然变得灰败、灵光黯淡的水幕，毫无征兆地、从内部猛然炸开！
不是被攻破，而是如同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里面生生撑爆！
亿万斤潭水混合着破碎的禁制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洞外疯狂倾泻！声势骇人至极！
“什么？！”
“快退！”
洞外的修士们骇然失色，纷纷惊呼着向后暴退，手忙脚乱地格挡躲避那冲击而来的水浪和碎片！
水浪滔天，弥漫视野。
而在那一片混乱的白茫茫水汽之中。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迷雾的远古战神，一步步，从中踏出。
黑发披散，赤膊上身，水珠顺着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滑落。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异常沉重，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一颤，仿佛整座山峦都在他的脚下呻吟。
他无视了那些狼狈后退的修士，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洞口那个蜷缩在地、小手漆黑、气息微弱的小小身影上。
小夭努力地抬起头，水汽迷蒙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小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水滑落。
秦立走到她身边，蹲下身。
手指轻轻拂过她那漆黑肿胀、散发着死气的小手。
一缕精纯温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无”之气息渡入。
小夭手上那恐怖的黑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剧痛消散，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恢复原状的小手，又看看秦立，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不可思议。
“做得很好。”
秦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然后，他站起身。
将小夭护在身后。
这才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前方那些终于从水浪冲击中稳住身形、惊疑不定望过来的修士们。
他的目光很平静，逐一扫过那些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庞。
最后，落在为首那名气息最强、已达筑基大圆满的鹰钩鼻老者身上。
全场死寂。
只有瀑布重新跌落潭水的轰鸣声。
所有修士都感到一股莫名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被什么洪荒凶兽盯上，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那鹰钩鼻老者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就是洞中之人？刚才那异宝气息…”
话未说完。
秦立打断了他。
“你们，”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瀑布轰鸣，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冰冷。
“吓到我的…‘探针’了。”
探针？
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他们便明白了。
秦立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按。
没有灵力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就在他手掌按落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亿万均山岳的恐怖力场，骤然降临！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猛地向下一沉！地面咔嚓作响，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那些站在最前面的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护体灵光瞬间爆碎！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被拍扁的虫子般，轰然嵌入地面！血肉模糊！
后面的修士骇得魂飞魄散，拼命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动作迟缓了数倍不止！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凝固的钢铁！
“领域？！是金丹领域？！他是金丹真人？！”有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不…不对！没有金丹的气息…是肉身力场！是极致的肉身力量扭曲了空间！”那鹰钩鼻老者见识广博，惊骇欲绝地嘶吼，疯狂催动一件龟壳状的法宝护住周身，却依旧被那恐怖的压力压得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寸步难行！
秦立面无表情，按下的手掌缓缓握拢。
随着他五指收拢，那恐怖的力场骤然加剧、收缩！
砰砰砰！
如同捏碎了一连串熟透的果子！
那些被困在力场中的修士，无论炼气还是筑基，身体接二连三地爆成一团团血雾！连法宝带肉身，尽数被那无形的巨力碾为齑粉！
惨叫声、求饶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二十余名修士，便只剩下那鹰钩鼻老者和另外两名筑基后期修士，还在凭借护身法宝苦苦支撑，但也已是强弩之末，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仅仅是肉身力场，就恐怖到这种程度？！筑基修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蚁！
秦立看着那三个还在挣扎的“硕果”，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并指如刀，对着三人，随意地凌空一划。
嗤——！
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透明波纹，如同割裂空间的利刃，一闪而逝！
那鹰钩鼻老者身上的龟壳法宝灵光猛地一暗，发出一声哀鸣，表面出现一道清晰的划痕！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另外两名筑基修士的护身法宝则如同纸糊一般，连同他们本人的身体，被无声无息地从中斩为两截！内脏鲜血哗啦流了一地！
鹰钩鼻老者重重摔倒在地，看着瞬间惨死的同伴，又看看那一步步走来的赤膊少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前辈饶命！饶命啊！”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伤势，拼命磕头，“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求前辈饶我一条狗命！我愿献上魂印，永世为奴！”
秦立停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只匍匐的蝼蚁。
“魂印？”他淡淡重复了一句。
“是是是！晚辈愿献上魂印！”鹰钩鼻老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容，试图凝聚魂印。
然而，就在他魂印即将凝成的瞬间。
秦立忽然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不必了。”
噗嗤！
如同踩碎了一颗西瓜。
红的白的，溅射开来。
鹰钩鼻老者的无头尸身抽搐了一下，软软倒地。
秦立收回脚，看都未看那具尸体一眼。
仿佛只是随意碾死了一只吵嚷的虫子。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任何术法神通，仅仅凭借肉身力场和随手一击，便将在场所有修士，屠戮一空。
潭边，再次陷入死寂。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与瀑布的水汽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小夭躲在秦立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裤脚，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血污，小脸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但这一次，眼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秦立转身，看向她。
“怕吗？”
小夭用力摇了摇头，又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有…有一点…但是…他们是大坏蛋…”
秦立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一招。
那些散落各处的储物袋和法宝碎片纷纷飞起，落入他手中，被他随手塞进储物戒。
然后，他再次看向那被炸毁的洞口和一片狼藉的潭边。
这里，不能再待了。
消息已经彻底传开，贪婪之徒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虽然无惧，却不胜其扰。
他需要一个新的、更隐蔽的落脚点，更需要海量的资源，来冲击那三道枷锁！
“走吧。”
他抱起虚弱的小夭，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数十丈外的林间，再一闪，便彻底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只留下身后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潭水，以及一地的残肢断臂，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短暂而残酷的杀戮。
…
数日后。
黑风山脉边缘，一座名为“黑石”的修士聚集的小城镇。
镇子不大，鱼龙混杂，多是进山猎妖采药的散修和各地来的冒险者。
镇口的一家简陋酒肆里，人声嘈杂，酒气混合着汗味和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几个散修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各自的见闻。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风山脉深处的惊天异象！妈的，老子隔了几百里都感觉心慌！”
“废话！现在谁不知道？都说有逆天宝贝出世了！”
“何止！听说青岚宗的一队人，还有黑煞三凶，全折在里面了！尸骨无存！”
“真的假的？黑煞三凶可是筑基后期啊！”
“千真万确！后来好像又去了好几波人，据说连筑基大圆满的‘秃鹫’老怪都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快说啊！”
“也他妈全死了！一个都没回来！现在那瀑布潭边，血都没干呢！”
“嘶——！”酒肆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难道是金丹真人出手了？”
“不像…有人说，看到是个赤膊的年轻人动的手，身边还跟着个小丫头…”
“赤膊的年轻人？扯淡吧！谁能信？”
“爱信不信！反正现在那地方邪门得很，没人敢轻易靠近了…”
“啧啧，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角落里，一个身穿宽大斗篷、遮掩了面容的身影，默默放下几块灵石，起身离开了嘈杂的酒肆。
走出镇子，来到无人处，身影脱下斗篷，露出下面赤膊的身躯和一张平静年轻的脸庞。
正是秦立。
他肩头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晃荡着小腿，好奇地东张西望，正是小夭。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倦怠。
秦立将从酒肆中听来的零碎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些。
消息扩散太快，甚至引来了筑基大圆满。虽然被他顺手宰了，但更强者，比如金丹修士，恐怕迟早会被惊动。
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而提升实力，需要资源，大量的资源。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地平线上，那座隐约可见的、更加雄伟繁华的巨城轮廓。
根据他从那些修士储物袋里找到的地图和信息，那里是附近数万里内最大的修士聚集地——
天枢城。
也是青岚宗、以及几个拥有金丹修士坐镇的家族和宗门势力盘踞之地。
那里有更大的坊市，更多的资源，更复杂的势力，以及…更强的对手。
“天枢城…”
秦立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兴趣。
混乱，意味着机会。
强者，意味着…更优质的“资源”。
他重新披上斗篷，将小夭娇小的身影也遮掩在内。
然后，迈开脚步，向着那座巨城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影逐渐融入通往远方的官道之上的人流之中。
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那座名为天枢的巨城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