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SOS。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叶灵似乎察觉到了我身体的瞬间僵硬，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她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肌肉痉挛，没有在意。
但为了节目效果，她还是立刻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孔，对着镜头大喊。
“医生！快叫医生！我老公他好像有反应了！”
江潮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陆衍，别挣扎了，没用的。今天，就是你的谢幕演出了。”
他看到我微微抽动的小指，笑得更加轻蔑。
“哟，这根手指还能动？不错不错。”
他甚至伸出手，捏了捏我的小指，像在逗弄一只小狗。
“来，再动一下，给你直播间的家人们看看。他们要是高兴了，说不定会给你多刷几个火箭。”
他放肆地笑着，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指尖，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准的按压。
病房里的粉丝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纷纷举着手机，对准我，期待着接下来更戏剧性的发展。
叶灵趴在我的床边，哭得梨花带雨，演技堪比影后。
“老公，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潮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不耐烦。
“搞什么，我还以为真有奇迹呢。”
叶灵也直起身，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看来，连老天爷都懒得配合她演戏了。
“好了家人们，可能只是阿衍的正常反应。”她对着镜头，强行挽尊，“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了，今天的祈福派对就到这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
“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房间都晃了晃。
6.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门口，站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场，和这个小小的病房格格不入。
为首的，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陈风。
我一手创办的“星海直播”平台，现在的CEO。
他也是我大学时最好的兄弟。
此刻，他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如刀，直射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在拍电影吗？】
【那个男人是谁？好帅好有气场！】
【这是灵灵安排的惊喜吗？也太刺激了吧！】
叶灵和江潮也愣住了。
江潮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挡在叶灵面前，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保安呢！”
陈风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我。
当他看到我形容枯槁，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快步走到我的床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衍哥，我来晚了。”
一声“衍哥”，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叶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风，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潮也懵了，他指着我，又指着陈风，结结巴巴地问。
“衍……衍哥？陈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他就是个瘫子啊！”
“闭嘴！”
陈风猛地回头，一个眼神，就让江潮吓得闭上了嘴。
“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我拿过来。”陈风冷冷地命令道。
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不顾江潮的反抗，一把夺过他手里还在直播的手机。
陈风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仍在疯狂滚动的弹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关掉直播。
反而，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和身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大家好，我是星海直播的CEO，陈风。”
他声音不大，却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到了几千万观众的耳朵里。
“想必大家对我身边这位‘深情’的女主播，叶灵，并不陌生。”
“在过去三个月里，她利用自己的丈夫，我的好兄弟，陆衍先生，编造了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博取了无数人的同情和打赏。”
“但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真相。”
陈风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用谎言和欺骗堆砌起来的，血淋淋的真人秀！”
此话一出，直播间彻底沸腾了。
7.
【什么？！假的？我不信！】
【陈总是不是被盗号了？怎么可能！】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这个江潮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叶灵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冲上来，想抢回手机，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地拦住。
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尖叫：“你胡说！陈风，你凭什么污蔑我！我和阿衍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陈风冷笑一声，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举起手机，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一段段的视频和录音。
第一段视频，就是三天前，叶灵和江潮在这个病房里，对我肆意嘲讽和侮辱的画面。
“陆衍，听见了吗？他们都让我抛弃你这个废物呢。”
“家产是我的，老婆是我的，你还得谢谢我，给你一个在网上出名的机会。”
“那个撞你的司机，我已经‘说服’他去国外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观众的心上。
弹幕，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我草！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蛇蝎毒妇！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司机也是他们安排的？这是谋杀！报警！必须报警！】
【退钱！把我刷的火箭还给我！骗子！】
叶灵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赞美她，如今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ID，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的……这是假的！是合成的！是他们陷害我！”
她疯狂地嘶吼着，挣扎着，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毒蛇。
江潮也吓傻了，他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辩解。
“不关我的事……都是她……都是叶灵逼我这么做的！”
陈风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狗咬狗。
他划开第二段录音。
那是更早之前，我还没有“瘫痪”的时候，我在我们卧室里，无意中录下的，叶灵和江潮的对话。
“灵灵，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姓陆的摊牌？我等不及了。”
“急什么，他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等拿到那笔钱，我立刻就跟他离婚。”
“到时候，他的钱，他的公司，就都是我们的了。”
“你放心，他爱我爱得要死，我说什么他都信。”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我所以为的十年深情，不过是她精心编织的罗网。
我不过是她网里，那只最肥美的猎物。
录音放完，整个直播间，已经彻底变成了声讨的海洋。
叶灵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8.
“陈风……不……陈总……”
叶灵瘫倒在地，仰着头，望着那个曾经对她客气有加，如今却宣判她死刑的男人。
“看在……看在我和阿衍夫妻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痛哭流涕，开始拼命地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声，通过手机传遍全网。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心疼她了。
陈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毫无怜悯。
“放过你？”
“你问问衍哥，他放不放过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小指，轻轻地勾了一下。
足够了。
陈风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对着镜头，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冷冷地开口。
“根据星海直播平台用户协议第7条第3款，主播‘叶灵’，因存在恶意欺诈、传播虚假信息、侵犯他人隐私、教唆引导不良社会风气等多项严重违规行为，平台决定——”
“一，永久封禁主播‘叶灵’及其所有关联账号，清除所有历史作品。”
“二，冻结该账号下全部收益，并即刻启动法律程序，追讨其通过欺诈行为获得的全部非法所得，用于赔偿受害用户。”
“三，星海直播将成立专项基金，并将叶灵案的全部追讨款项注入其中，用于援助和保护像陆衍先生一样，在网络暴力和欺骗中受到伤害的受害者。”
“四，”陈风的目光，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的江潮身上，“对于协助欺诈者江潮，星海直播将把他列入全行业永久黑名单。任何与星海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平台，若继续录用此人，星海将保留中断一切合作的权利。”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把叶灵和江潮最后的希望，也劈得粉碎。
永久封禁。
冻结收益。
全行业封杀。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你不能这么做！”叶灵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是千万粉丝的大主播！你封杀我，是星海的损失！”
陈风嗤笑一声。
“千万粉丝？”
他的眼神，充满了无情的嘲弄。
“叶灵，你是不是忘了，星海直播，是谁创立的？”
叶灵的尖叫声，戛然而生。
她想起来了。
星海直播的创始人，那个传说中从不露面，只存在于公司神话里的技术天才。
那个人的名字，叫——
陆衍。
她的目光，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那个她以为可以随意摆布，随意践踏的瘫痪丈夫。
那个她眼里的废物，活死人。
竟然就是……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彻底陷入了癫狂。
陈风不再看她，他对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把他们两个，‘请’出去。”
“另外，报警。就说这里有人涉嫌故意伤害和商业欺诈。”
“不！不要！我不要坐牢！”江潮哀嚎着，被两个黑衣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叶灵也被人架了起来，她还在拼命地挣扎，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
“陆衍！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被拖出病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陈风关掉了直播。
那些被选中的“幸运粉丝”，早已吓得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陈风对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该说的，最好烂在肚子里。”
粉丝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陈风。
他走到我的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眼圈通红。
“衍哥，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
“你出事之后，那个女人一直拦着，不让我见你。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
我看着他，想笑一笑，扯动嘴角却比登天还难。
我只能用尽全力，再次动了动我的小指。
【没事。】
【都过去了。】
陈风看懂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抬手擦掉眼泪。
“你放心，哥。我马上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全世界最好的专家，我们一定能治好你！”
“还有那个女人和那个杂碎，我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撞你的那个司机，我也已经让人去查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冰冷的心。
我缓缓闭上眼睛。
黑暗中，仿佛有光，一点点透了进来。
是的。
都过去了。
9.
叶灵和江潮的下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那场惊天动地的直播，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星海直播的法务部，以雷霆之势对他们提起了诉讼，索赔金额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叶灵从我这里骗走的房子、车子，全都被冻结查封。
一夜之间，他们从云端的顶流，摔成了泥里的烂泥。
更致命的，是警方的介入。
陈风找到了那个肇事司机。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司机很快就招了，是江潮许诺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制造一场“意外”。
蓄意谋杀的罪名，足以让江潮在牢里度过余生。
而叶灵，作为共犯和知情人，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据说，她被带走的那天，精神已经彻底失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
她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算计了半生，最后却栽在了一个她最看不起的“废物”手里。
这些消息，都是陈风告诉我的。
我被他转到了瑞士一家顶级的康复中心。
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权威的神经科专家。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好转。
从一根手指，到一只手掌。
从一条手臂，到能勉强坐起身。
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让我欣喜若狂。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我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花园里晒太阳。
陈风从国内飞来看我，带来了一份文件。
是星海直播的股权转让协议。
“哥，这是我给你争取到的，叶灵名下所有的股份，现在都转回到你名下了。”
他把笔递给我，“签个字吧。”
我看着那份文件，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摇了摇头。
我用还不太灵便的手，在平板上打下一行字。
【把这些股份，都捐出去。成立一个反网络暴力基金会。】
陈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收回文件，脸上是我熟悉的，那种“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干”的表情。
“行，都听你的。基金会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我想了想，在平板上打下两个字。
【星光。】
愿每一颗在黑暗中挣扎的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陈风看着这两个字，用力地点了下头。
“好名字。”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有些犹豫地问，“哥，等你好起来，还回星海吗？”
“兄弟们都想你呢。”
我抬起头，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
一只鸟儿从空中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
那些过去的恩怨、纷扰，都像云烟一样，散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看着日出，看着日落。
感受风，感受阳光。
这就够了。
陈风看着我的笑容，也笑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我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开。
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青草和花朵的芬芳。
真好。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