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办公厅督查处的领导打来电话，说有考生对报考省政府办公厅一位叫宁心远的考生成绩提出质疑，建议我们复核一下笔试成绩，你来说说，这名考生的成绩有没有问题？”
省人事厅的厅长皱着眉头向着站在他面前的考试处处长问去。
人事厅负责省直机关公务员报名考试的相关事务，往年，有考生对成绩不服，提出复核，都是本人提出，很少出现举报他人成绩存在作弊的情况。
如果某位考生在考场上作弊了，不等到笔试成绩出来，就有考生举报了。
只要一经举报查实，作弊考生的笔试成绩直接为零，连改卷的事都省了。
如今笔试成绩已经公布，有考生对其他考生的成绩提出质疑，注意，仅仅是质疑，而不是提供证据证明存在作弊行为。
对于这种情况，人事厅不可能因为有人质疑，就去复核一位考生的成绩，且不说会增加人事厅的工作量，也会有损人事厅的威信，如果公务员考试出现了公信力不足的问题，那可不是小问题，上面查下来，人事厅的领导要担责任。
但是，现在提出质疑的不是普通的考生，而是来自省政府办公厅督查处的一位副处长，这位副处长打电话给人事厅厅长，说有考生提出质疑。
按说人事厅厅长是正厅级，督查处副处长只是副处级，中间差着好几级。
人事厅的处长副处长们一抓一大把，他们在人事厅厅长面前，是妥妥的下级，厅长说东，处长们不会说西，厅长压根不用把处级干部放在眼里。
但督查处不是省人事厅的下属部门，而是省政府办公厅下面的一个处室，省政府办公厅是省政府的权力核心，督查处负责督查督促省政府的组成部门以及各个地市政府的行政事务。
省人事厅是省政府组成部门，省政府办公厅相当于大脑，人事厅则相当于受大脑指挥的四肢白骸。
一个督查处的副处长如果到单位来督查工作，省直部门和各个地市政府，哪个敢怠慢？
官场上看人不能只看这个人的级别，而要看这个人背后是什么情况，督查处干部的级别再低，往小了说，是代表督查处，往大了说，便是代表省政府办公厅和省政府。
所以省人事厅厅长接到督查处副处长的电话，第一反应是重视，宁心远的笔试成绩考这么高，确实值得怀疑，人事厅在公布面试名单之前，考虑不周全，没有主动向省政府报告这个事，说明这个问题。
如果事先去省政府办公厅汇报一下宁心远成绩畸高的问题，督查处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
接完电话，人事厅厅长就要往下传导压力，考试处的处长在公布面试名单之前，为什么不提醒他注意一下这个事情？
什么事难道非要他想到了，才能去做？要你们是干什么的？每一次提拔干部的时候，他想不到，你们一个个跑来，毛遂自荐，一到做事的时候，就想不到过来提醒他了。
见厅长表情不对，考试处长把头低了低，毕恭毕敬答：“宁心远考生的笔试成绩我们反复核查过，因为他的成绩太高了，我们怕搞错，复查了好几遍，才对外公布的，如果没有发现存在作弊的情况，我们不好再进行复核了，总不能因为人家考的好就质疑人家吧？”
厅长道：“作弊的事你们查了吗？”
处长道：“作弊没有人反映，我们没法查。”
“没人反映也要查一下，去该名考生笔试的考场看一看，查查试卷有没有在考试前被人泄露，了解一下这名考生的社会关系，如果发现有什么疑点，立即交给公安机关处理，公务员考试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我们的工作必须要经的起考验，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厅长，试卷不可能泄露，我觉得不能因为督查处领导的一句话，就否定我们的工作，最后弄的沸沸扬扬，反而不好。”
保管试卷是考试处长的责任，如果怀疑试卷泄露，岂不是他的责任？
厅长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但考试处长一句“沸沸扬扬”让厅长小心了。
现在他发一句话，查一查试卷有没有泄露，考试处长回去按程序办是了，但是，人事厅一搞这么一个动作，即使走完程序没发现试卷有泄露，传出去却可能是风言风语。
宁心远考了这么高的分数，叠加省人事厅的动作，不能不让人相信试卷存在泄露的情况啊，到那时，人事厅不是屎也是屎了。
“厅长，复核成绩可以，按照督查处领导的吩咐，我们可以再复查一遍，但查作弊的事，就不要做了，考生本人没有向我们反映，督查处的领导为何多此一举呢？”
考试处长侧面提醒了厅长一句，督查处的领导是不是在多管闲事啊，或者是不是有着其它的目的？
厅长有点醒悟过来，督查处打这个电话确实有几分蹊跷，正常情况下，应当是处长本人给他打才是，副处长虽然不能说人家级别低，就没资格给他打电话，但在官场上正职对正职才是正理。
他好歹是大厅长，该摆的架子也是要摆的，不摆，时间一长，人家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一个副处长给他打电话，到底是因公还是因私啊？
有考生反映，是哪名考生？
没来由弄这一出，不得不对副处长的质疑提出质疑了。
“该考生考了这么高的分数，督查处的领导提出质疑很正常，不说督查处的领导了，我们不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考这么高的分数吗？
这个事你不要往外扩散，作一内部掌握，查一查该考生的社会背景，发现有什么疑点第一时间告我，复核分数的事我回头和督查处的领导讲讲就行了。”
考试处长点头答应。
与肖运来一起去申公教育的宁心远丝毫不知发生了这个情况，到了创业大厦后，坐电梯上了十层。
刚走进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律所的主任。
宁心远犹豫下叫了一声主任好。
律所主任正陪着法院的副院长说话，听到有人叫他，转头扫了宁心远一眼，似乎想好久才想起宁心远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