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废渣带来的能量是狂暴的，提升是显著的，但代价也同样巨大。经脉中沉淀的火毒和细微损伤，如同附骨之疽，即使陆川每晚都用那丝冰冷的银色能量努力修复，依旧难以彻底清除，反而有逐渐累积的趋势。
更现实的问题是——饿。
纯粹的、物理意义上的饥饿。
星神传承改造后的身体，对普通食物的能量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支廉价的营养膏下肚，带来的饱腹感转瞬即逝，根本无法满足身体基础代谢的需求，更别提支撑那幽暗漩涡的恐怖消耗。
他需要能量，更需要钱。
购买高能量食物，购买疗伤药剂，购买一切能让他更好地隐藏、更好地活下去的物资。学院那点微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劳动积分”，连支付他欠下的费用都勉强，更别提结余。
经济上的窘迫，像另一条无形的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
这天下午，理论课结束后，陆川没有立刻前往动力区。他揣着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皱巴巴的信用点，走向学院内部的一个小型交易市场。
这里与其说是市场，不如说是一个跳蚤市场。学员们会在这里交易一些用不到的旧教材、练习用的低品质能量晶石、二手个人终端零件，或者一些从家里带来的、不算太出格的私人物品。
人声嘈杂，充满活力，与陆川的灰暗格格不入。
他的目标很明确——能量晶石。哪怕是品质最差、能量几乎耗尽的“废能晶石”，也能稍微缓解一下他那无底洞般的饥饿感。
他在几个摊位前徘徊，目光扫过那些灰扑扑、毫无光泽的晶石。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着一小堆明显是练习后废弃的晶石，声音沙哑地问。
摊主是个高年级学员，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这一堆，五十点。”
五十积分！相当于他清理五天废渣的全部报酬！
陆川沉默地缩回手。买不起。
他又问了几个摊位，价格大同小异。这些废能晶石对正式学员来说毫无价值，但对他们这些底层旁听生和杂役而言，却是偶尔能奢侈一把的“补品”，价格自然被抬了起来。
绝望感再次袭来。难道真的要去啃家具吗？他体内那幽暗漩涡甚至传递出一种对木质桌椅的模糊“食欲”，吓得他赶紧压下这荒谬的念头。
就在他准备黯然离开时，目光无意中扫过市场最边缘的一个角落。
那里蹲着一个沉默的老头，面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零零散地放着一些东西：几块锈蚀的金属零件，几株干枯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草药，还有几块……颜色异常黯淡、甚至带着裂纹的能量晶石。
那些晶石的能量波动微弱到了极点，比废能晶石还要不如，里面似乎还混杂着奇怪的杂质，给人一种极不稳定的感觉。显然是某种实验失败或者极端环境下产生的残次品，连当练习品的资格都没有。
没人光顾他的摊位。
陆川体内那幽暗漩涡，却在此刻，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指向的，并非那些晶石，而是混杂在零件和草药中的，一块巴掌大小、黑黢黢、毫不起眼的……金属疙瘩？
那东西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像是从什么大型设备上熔毁脱落下来的残块，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传出。
但幽暗漩涡传递出的渴望，却比对废能晶石要清晰得多！
陆川心中一动，走了过去，蹲下身，假装翻看那些枯萎的草药，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块黑色金属疙瘩。
嗡！
接触的瞬间，掌心劳宫穴的吸力几乎要自主爆发！一股深沉、厚重、极具“质感”的能量感应，从金属疙瘩内部传来！
这不是活跃的能量，而是一种沉淀的、内敛的、类似于……大地精华或者某种高密度合金本源的能量！其总量或许不算特别庞大，但纯度极高，而且性质异常稳定！
远超那些狂暴的废渣能量！更是废能晶石无法比拟的！
宝贝！
陆川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拿起那株干枯的草药，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株毫无价值的枯草，嘶哑地道：“十点。”
陆川放下草药，又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齿轮：“这个呢？”
“十五点。”
最后，他才仿佛随手拿起那块黑色金属疙瘩，掂量了一下，语气带着嫌弃：“这破烂是什么？也是十五点？”
老头瞥了一眼那黑疙瘩，似乎自己也忘了这东西是哪来的，不耐烦地挥挥手：“五个点，要就拿走。”
五个积分！几乎是白送！
陆川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五枚信用点硬币——这是他能动用的最后现金了——递了过去，然后拿起那块沉甸甸的金属疙瘩，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直到走出市场，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才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起来，手心因为紧握那块金属而微微出汗。
赌对了！
虽然花光了最后的钱，但他能感觉到，这块不起眼的金属疙瘩里蕴含的能量，足以媲美他辛苦吞噬好几天的废渣总量，而且更加精纯，更容易吸收，最关键的是——没有火毒！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疙瘩藏进内袋，贴肉放着，那沉甸甸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心。
下午的动力区工作，他似乎都多了几分力气。
然而，好运似乎没有持续。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逛遍了市场每一个角落，甚至冒险去了两次旧城区更混乱的黑市边缘，却再也没有找到能让幽暗漩涡产生感应的东西。
倒是又遇到了那个兜帽少年一次。
在一条回旧城区的偏僻小路上，那家伙如同鬼影般从墙头翻下来，拦在他面前。
“嘿，哥们儿，又见面了。考虑得怎么样了？给赵铭那孙子车胎放气，或者往他更衣柜里塞点‘惊喜’？”兜帽少年笑嘻嘻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陆川停下脚步，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想惹麻烦。”
“啧，真没劲。”兜帽少年撇撇嘴，绕着陆川走了一圈，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外套和略显疲惫（伪装）的脸上扫过，“你说你，天天被欺负，干最累的活，挣最少的积分，图啥呢？不如跟我干一票，搞到的积分我们对半分，怎么样？我知道他们不少秘密。”
“没兴趣。”陆川语气平淡，绕过他就想走。
“喂喂喂，别急着拒绝嘛。”兜帽少年再次挡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知道你缺钱。很缺。不然也不会去买老卡尔摊位上那块没人要的黑铁疙瘩，对吧？”
陆川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兜帽少年！
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明明观察过，周围应该没人注意！
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目光锁定，兜帽少年脸上的嬉笑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举起手：“哇哦！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恶意！我就是……嗯，观察力比较敏锐？”
他打量着陆川，眼中兴趣更浓：“看来那黑疙瘩有点意思？能让一个‘淬体四层’露出这种眼神……哥们儿，你藏得挺深啊。”
陆川缓缓吸了一口气，将外泄的杀气收敛回去，恢复成那副麻木的样子：“那只是块废铁，我看着顺眼，买回去垫桌脚。请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兜帽少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有再阻拦，只是在他身后喊道：“喂！如果想通了，或者需要帮忙销赃……呃，是处理一些‘特殊物品’，可以去‘鼹鼠洞’找‘老烟枪’，报我‘黑鼠’的名字！价格公道！”
陆川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消失在巷口。
黑鼠？鼹鼠洞？老烟枪？
他默默记下了这几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旧城区黑市的切口。
这个叫黑鼠的家伙，果然不简单。他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消息灵通。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但“销赃”和“处理特殊物品”这几个字，却像一颗种子，落在了陆川的心田。
他现在最缺的是钱和资源。而动力区那些“废渣”……对他来说是宝藏，对别人来说，是否也蕴含着未被发现的价值？
那些伴随废渣一起被排出、混杂在冷却液沉淀物里的金属碎屑？那些因为能量冲击而结构发生奇异变化的炉壁碎片？
别人无法利用，但他拥有“能量吞噬”的能力，或许能从中感应到哪些蕴含着特殊能量，是有价值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他脑海中萌芽。
也许，他不需要再去市场碰运气。
也许，宝藏，一直就在他身边。
而那个“鼹鼠洞”，或许会成为他获得第一桶金的关键。
晚上，回到家中。
陆川反锁好房门，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块黑色金属疙瘩。
他双手握住它，集中精神。
“吞噬！”
一股沉稳、厚重、精纯无比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却持续地涌入他的体内！几乎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浸润般的舒适感！
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的能量，细微的损伤被快速修复，沉淀的火毒也被缓缓中和、逼出。
幽暗漩涡稳定而高效地旋转着，将其转化为冰冷的银色流体，壮大着自身。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最后一丝能量被吸收殆尽时，陆川手中的金属疙瘩化为一撮灰白色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
他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体内气息明显壮大了一截，距离星尘境后期只有一线之隔！经脉中的隐痛也减轻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这次吸收，没有带来新的火毒！
看着地上那摊粉末，陆川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这条路，走得通！
他需要更多的“黑疙瘩”，需要钱，需要资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一次，不再是迷茫和绝望，而是带着一种狩猎般的精准和渴望。
动力区，“废渣”，还有……鼹鼠洞。